如今松萝即害怕对方发疯,又觉得对方神经兮兮,但出于礼貌还是给鳄鱼精沏了些碧螺春。妖精很少喝茶,沏茶也只是为了给寅斑撑门面,谁知鳄鱼精居然真喝了几口:
“这是碧螺春吧?碧螺春是一种绿茶,你们人类女孩子特别喜欢。”
此言一出,松萝有些惊诧,没想到这粗糙的妖精居然如此博闻多识。看了看墙上的琴,鳄鱼精又道:
“昨天你弹得那首曲子是《流水》吧?我家冬蕊从前也十分喜欢《流水》。正所谓《高山流水》,你们人类弹这个,是在表达自己很孤独。人类就是这样,存心高傲有话不说,伤人伤己。语言是人类发明的,但当任何动物开口说话,都说得比人类更加好。”
听见这些话,松萝大吃一惊,不由缓缓坐了下来:
“大哥,你……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肉干?”
留在洞里头,鳄鱼精非常不客气地吃好多牛肉干。此刻松萝已经感觉到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在这耗一会,兴许是自己长得真像那个冬蕊吧。眼看茶碗空了,松萝又往里蓄水。将目光投向松萝手腕,鳄鱼精突然露出一个不自然的表情。发现自己两侧手腕上有两个房事时候被寅斑攥出来的青紫色印子,松萝面上一紧立刻将手收了回去。柔和地笑笑,鳄鱼精道:
“我听说你从不到洞口迎接寅斑。若你到洞口迎接他,寅斑一定会待你更好的。所谓以柔克刚,你们人类不是最讲这些道道吗?”
瞅着对方半晌,松萝道:
“这些我懂,只是那样对我而言有些难。”
抬起头来直视着松萝半晌,那鳄鱼精突然道:
“是啊。从前你就是这个脾气。我又何尝不知呢。”
听见这句话,松萝整个惊住,过了半天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啊??”在反复回荡。不会吧,这位大哥不是说他今天没停药吗?
真是一个诡计多端的神经病啊,看起来如此正常居然是装的,还演戏骗了自己老半天,闹了半天只是看武发疯没用,调整策略改成文发疯了,不得不说是很会疯了。
这时候就想起从前听的笑话了,人家修不好的东西疯子能修好,办不好的事疯子能办好,疯子解释因为自己是疯而不是傻,看起来这其中确有很大分别。
眼看松萝如临大敌,鳄鱼精倒是十分识趣主动提出要走。被松萝送到洞口,鳄鱼精停了一下,随后慢慢转过头来:
“我知道你不愿意认我。只要看到你好,我就很开心了。”
到了晚上,松萝再次询问寅斑冬蕊的事。
抬眼看看松萝,寅斑叹了口气:
“你真的很想知道?”
事情是这样的。从前在辽东半岛有一个少数民族国家辽东靺鞨,冬蕊是这个国家的公主,从小娇生惯养,是真正的贵族。冬蕊从小就学了琴棋书画,且才艺精绝,冬蕊的父母本来打算把她嫁到北周或者匈奴联姻。
但是世事无常,在冬蕊八岁的时候,匈奴皇帝御驾亲征攻打冬蕊所在的辽东靺鞨,眼看局势不妙,皇帝立刻安排自己的子女逃走。
当时冬蕊还年幼,只能扮成男子跟随者一个哥哥前往北周部落搬救兵。这是因为冬蕊的一个姑姑嫁给了当时北周部落的首领,两个部族素有互帮之约,且匈奴攻打靺鞨也是为了夹击北周部族。
在赶往北周的路上,冬蕊与哥哥历尽千辛万苦,被很多匈奴士兵与流寇截杀,最终冬蕊的哥哥重伤而死,临死把作为信物的鼍龙玉佩交给冬蕊,让冬蕊务必前往北周搬救兵。
冬蕊挨饿受冻又走了半年,冬天已经降临,方才看见一座大山矗立在眼前,想起父母与哥哥说过北周部落就在山里,因此毅然进山。这座山里几乎没人,只是偶尔出现几个奇怪的人形生物。感觉这些东西不太像人,冬蕊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接受一些对方施舍的馒头肉干。
在一个冬日,冬蕊突然发现一座洞穴,洞穴门口的门上雕刻着一个奇怪的鼍龙图案。意识到这个图案和手里的玉佩一样,冬蕊喜极而泣努力砸门,过了许久门慢慢打开了。
门打开的瞬间,冬蕊看见一大团迷蒙的烟雾,烟雾之中似乎站着一个鼍龙形状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东西冬蕊丝毫不感到害怕,只是有些震惊。等到烟雾散去,冬蕊又揉了揉眼睛,方才看见一个样子怪异的男子正站在里面瞧着自己。那一天,男人没有说话,冬蕊拎着玉佩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形生物默默对视了许久。过了一会男人将九岁的冬蕊抱起来带到洞里,又给拿了一些食物。狼吞虎咽了一番,冬蕊含着泪问道:
“我叫冬蕊,是辽东靺鞨的公主。我看到你的洞门口有鼍龙图案,鼍龙是靺鞨的图腾。你……你认得北周人吗?这是我的印信,我想调兵救我的母国。”
男人看着上头的图案沉默了良久,最后才道:
“知道了。你就在这里住下,我会去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