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见了很多妖精，但看见小狗说话了甚至是女声，松萝还是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看见松萝这样，小狗耷拉着眼睛露出了一些失望的神色：

“好了，我要回家了。”

突然被这个眼神触动，松萝再次蹲在地上：

“你家在哪里？我抱你回去。”

看了松萝一眼，二雪道：

“其实我根本没有家。我只是住在一个山缝里，我主人不在那儿，她早就不要我了。你知道的，没有主人的狗很失败，就像你们人类世界没男人的女人一样。”

松萝惊异地发现，这只西施犬是一只游吟诗人，或者说是游吟诗狗。一只狗的诗才如此，不由令人自愧形秽。见松萝看着自己一脸崇拜，二雪突然道：

“你不是要抱我吗？你抱啊。”

被搞得有些羞怯，松萝隔着手抄将二雪抱起来。二雪道：

“好久没有人这样抱我了。送我回家，我请你喝一杯。”

二雪对自己的亲近似乎突然激发了松萝的自恋。深夜，长白山漫天飞雪，一个少女穿着红色的斗篷，怀里抱着一只西施犬慢慢地走，这场面莫名有几分诗意。谁知走着走着踩到了一块席子上，松萝突然感觉脚下一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整个人坠了下去，而二雪则敏捷地脱手而去直接落在了旁边的地上。

随着“空”的一声巨响，松萝整个摔在了一大片雪和泥里。感觉脚上剧痛，松萝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叫，睁眼看时才发现这里黑乎乎的。映着雪光四下看看，四周都是脏兮兮的黑雪和烂泥，雪里还露出点菜叶子之类的厨余垃圾。穿着新衣服掉在垃圾堆里还把脚崴了，松萝心中七荤八素，下意识地撑着旁边的土坡试图站起来，就这时上方突然往下掉土，抬头看时居然是二雪正在一边笑一边往下踢土：

“哈哈哈，蠢货。自恋，表演型人格，自以为是，说的就是你这路货色。有病就去看。是不是被妖精养着养尊处优，没事把脑子闷坏了？人类全都是蠢货，我主人也是蠢货。”

被小狗兜头尿了一泡尿，松萝完全陷入了贤者时间，但片刻不动身上又冷起来。

眼看二雪自顾自跑掉了，松萝费劲地挪动了一下试图站起来，但右手突然按在一根骨头上。有些没反应过来，松萝又贴近去看，居然是好几具人类的骨架互相靠着，其中一具骨架的肋骨部分还插着一根竹竿，旁边甚至还有一具小狗的尸体。原来这里是个捕兽的陷阱，有人掉进来被插死了。但陷阱似乎废弃已久，一侧的竹竿已经断了，松萝掉在这边的厨余垃圾上才没丧命。

遭受了一定的精神污染，松萝伸着擦破的手扯着嗓子便放声狂叫起来。其实倒也不全为死人，主要是这个皮毛干掉变成西尸的西施令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这叫声又响又大，以至于山坡上的洞穴一盏一盏亮起了灯。

那天松萝是被几个妖精放在担架上抬回来的，那几具尸体也被起了出来。第二天大清早寅斑就去集市上买了一个抄鱼的网兜，然后硬是蹲了两天。第三天二雪感觉没事又走出来，结果被寅斑一网兜抄住，套在麻袋里痛扁了一顿。挨了一顿揍，二雪也不求饶，只是不时发出一阵呜咽。打完撒了气，寅斑把二雪关在一个等身的小笼子里放在了库房。

第二天松萝高烧退了，趁寅斑不在拿了盆剩饭给二雪送去。看见松萝和剩饭，被打得乱七八糟的二雪道：

“你来了，十八岁的老女人。很快那只老虎精就不要你了。”

见松萝不搭理自己，二雪又道：

“我不吃这个，我要吃鸡肉拌饭。”

松萝仍然有点虚弱慢慢出去了，到了下午当真拿了一盆鸡肉拌饭过来。吃着鸡肉拌饭，二雪道：

“拌饭拌饭，你为什么不给我拌？以前我主人每次都给我拌开。从养我第一天就是主人完全体。养狗的事她全都懂，每天都给我做狗饭，遛我，抱着我入睡。一钱银子一两的牛肉零食，每次都给我买。那时候她很爱我，很爱我。所有狗都羡慕我，说我一定是有大福报才有她这样的主人。我主人说，如果我死了她也不想活了。直到我八岁那年。”

说完二雪噎住了，愣了一会萎靡地躺在了旁边，松萝把手伸进去摸狗头二雪也乖乖的，二雪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