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瑾了然,却没顺着他意,“你去榻上,今夜我想睡这。”
“我先来的,你也得讲先来后到吧……”贺彧一脸你怎么无理取闹的表情。
谢行瑾义正言辞道:“我怕你占我便宜……”
贺彧刚想说你有什么便宜可占的,在瞥到眼前的情形便哑了火……低头打量自己。
切——我也不差啊!
贺彧讪讪起身让位,语气中带着不舍,“那、那便让给你了……稀罕!”
“谢了……”谢行瑾吹熄灯烛,屋内二人一时间看不见彼此。
“那个……”贺彧犹豫道:“那软榻有些小了……你若是睡得不好了,我不介意你、你过来……”
黑暗里一声轻笑,“好……多谢体恤。”
贺彧顺着话点了点头,也忘了在黑暗里谢行瑾看不见。
翌日雨已经停了,贺彧踏出房门便感受到空气里的一丝凉意,吹得人很舒服。寝屋的软榻被收拾得极为齐整,竹席靠里,薄毯子一板一眼地放在一侧。
前几日路上谢行瑾跟他提过不出意外的话李奉泊还要让他去西边平乱,说是又有一些小帮派冒头,算算日子圣旨也快下了……
那就得趁谢行瑾离开之把府里的奸细抓出来!
“长生昌乐,下来。”贺彧站在门口声音不大。
话音刚落便从屋顶上下来两个身穿黑袍包得极为严实的男子,齐声道:“公子有何吩咐?”
贺彧闭了闭眼无奈道:“府里明明安排了住处,你们为何整夜的待房顶上,你家公子我不需要隐私吗!?”
昌乐挠着脑袋尴尬地笑笑,用胳膊肘捅了捅长生。长生对着昌乐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开口就把昌乐卖了,“昌乐说他不放心公子,执意要在这……”
眼看着二人又要掐起来,贺彧急忙伸手打断,“等等,有正事……”
二人这才停手换上一副正经样儿,听着贺彧交代,“过会我与王爷要出去,你们留在府里盯着府里的园夫阿鸣,看他有无奇怪的举动……若是发现了也别当即动手,先留他一会。”
昌乐点头,示意自己在听并且听得认真,“他还有同伙吗?”
“哟,脑力见长啊昌乐!”贺彧一脸意外,得到的便是昌乐冷酷的背影。
昌乐抬脚要走但却觉得自己被人小看了,丢下一句“那你还不快走,我们要干活了!”
贺彧对着剩下的长生笑笑,正巧看见长生身后正往他这走的知回。
“见过王妃,王爷说王妃可能有事吩咐,属下任凭王妃差遣。”
贺彧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他在府里做的一切都逃不出他的眼,喜的是谢行瑾竟愿意把他的心腹给他差遣……
“不是说过不必行礼,”贺彧顿了顿,没拒绝,“正巧府内有异,论实力你要高于他们二人……既如此长生你们二人便同知回一起,务必查明!”
“是!”
贺彧摆摆手朝着谢行瑾方向去了,剩下长生交代知回。
“谢行瑾?想不想出府转转?”贺彧两手扒在门框上探进去半个身子,歪着头,一双眸子清亮。
谢行瑾从众多书案中抬头,无甚多余表情,“嗯?何事?”
贺彧背手走进去装作一副高深的模样在谢行瑾面前晃荡了两圈,突然俯身两手撑住案头居高临下地小声对谢行瑾道:“只能咱走了府里才好办事啊……”
没控制好力度二人之间距离拉的有些紧,本来还想装个大的呢……
贺彧掩饰地轻咳了两声,垂着头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谢行瑾也迫于姿势身子往后躲了躲,“想去哪?”
贺彧想了想这偌大的长安城怎会无一处可去?
“白栖山如何?”贺彧眨巴着眼等谢行瑾答话。
谢行瑾看着一脸坦荡的贺彧,敛下眸底异色,“……好。”
但贺彧方才看出来了谢行瑾有一瞬间的犹豫,“你对谁都这么好说话吗?”
谢行瑾起身绕开贺彧,“你说呢?”
贺彧摇头,“应该不是……那为何你——”话头顿住,没好意思再说。
“你的要求很好满足,再者,既是我娶了你,你要我做什么都不过分……”说话间谢行瑾也没停,等到最后一个字传到贺彧耳朵里谢行瑾早已走出大老远了。
啊……?话虽这么说,但不要勉强自己啊平王殿下!
眼看着谢行瑾背影愈来愈远,贺彧也不管是否有人偷听,扯开嗓子喊,“强扭的瓜不甜啊!你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在书房等着,一会来带你——”
这话简直好听得要命,谁说谢行瑾是木头?真是的,木头说话最不知轻重了!
难道这木头开窍了?!
贺彧觉得平日里看着死板的书房现下哪里都好,这个架子摆得合适,就连平日里光秃秃的花瓶都觉得秃得别有一番情调!
白栖山不近,二人骑着马走走停停约莫一个半时辰,这马还是他成亲那日那匹——雪华。
“真要命——好好的休沐却要抓人!”贺彧弓着身子满脸不耐烦,抱怨着他的不公,雪华听懂了似地甩甩头,纯白的鬃毛晃荡得像缎子。
“吁——”谢行瑾一出声两匹马便停了,又轻轻一扯缰绳玄青便掉头往回走。
雪华也跟着动,贺彧登时挺直身子扭头看着谢行瑾,一副你要干什么?驱着马快了谢行瑾几步,横着拦在玄青前面
“我也觉得休沐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贺彧不信谢行瑾听不出他方才只是在发牢骚,又故意噎他!
“你下来。这都到了……”
谢行瑾听话下马,二人牵着缰绳往上走。三月的白栖山桃花粉白一片,但七月里入眼的只有浓绿。
“咳咳,谢行瑾我问你。”
“问。”
亭下,二人同时松了手放马吃草去了,谧静的山林只有他们二人和周遭萦绕的桃香。
“那日九生街尽头的小窄巷里你也在吧……”不是反问,其实贺彧猜得八/九不离十。
“……那日我回府你不在府中,我怎么知道小窄巷在何处?”
“还不承认?”贺彧见谢行瑾不见棺材不落泪,从怀里拿出了个小铃铛,那铃铛年头有些久了,银色的表面坑坑洼洼,有些发灰,但声音依旧清脆。
谢行瑾呼吸一滞,想抬起手又被竭力压下,“……”
贺彧抓着谢行瑾的手让他张开,将小铃铛轻轻放在他掌心,背过身找了个地儿坐下,“早跟你说了那是我娘留给我的,所以年岁长了容易掉……”贺彧朝他眨巴眨巴眼,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怎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