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图莫忙着巩固势力、接待拜访属族时,也没有忘记经常来荀定的院子里坐坐,按照他的说法就是,这个院子他花了大精力去修缮,看着这些花花草草、竹林水流,心情就会很好。
就在他照常逗着小清玩的时候,小清突然伸出手,拳头里鼓鼓囊囊的,神神秘秘地让图莫打开手心。图莫一脸莫名,轻轻翻开小清的手掌,是一颗糖。
糖的包装皱皱巴巴的,看得出来被主人抚摸了很多次却舍不得吃,图莫本想开口嘲笑一下小清的穷酸,话语却梗在喉咙中,手有点发抖地接过小清手中的糖。
小清认真看着图莫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糖,好吃,要开心。”
图莫始终记不清这颗糖的味道,只觉得糖放进嘴里的刹那是苦涩的,又酸又涩,根本不是小清说的那般甜。但这颗糖好像不是从食道进入胃里,而是顺着血液的方向逆流,一路抵达了心脏,硌得心脏生疼。
他似有若无地抽抽鼻尖,闷闷地说:“人小鬼大。”
看着小清逐渐恢复一般小孩的开朗与清澈,荀定好像看见了一朵即将枯萎的花绽放的过程,从濒临凋零、到重拾花季最灿烂的色彩,小清在等待枯萎的时光被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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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北邦形势逐渐稳定,荀定觉着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他在图莫再一次来到院中玩耍时,扯过图莫的袖子,低声说:“二王子,我有事与你商议。”
小清很会看人脸色,荀定这几天的心事重重也让她觉得有些不安,但还是懂事地拉着侍女姐姐的手去假山那边嬉戏。
图莫何尝不知道分别的时限就近在眼前,但他一直逃避这个事实,偶尔还会奢想,荀公子会不会被北邦的风土人情吸引住、会不会被小清留住、会不会担心他应付不了还在混乱的局面,总之就是会不会留下。
不会的。他心里其实早有答案,不真诚的邀约是换不来真心实意的留驻的。但他总希望中间逗留的时间再长些、再长些,长到他能够接受那些腌臜事、能够自如应付难搞的属族、能够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站在荀公子的身前保护他,而不是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所以,在荀定提出辞别时,图莫没有再行挽留,他不想在荀定的记忆中一直是个不成熟的二王子。他像所有面对客人道别的主人家那样,面带笑容地问着客人做客的感受。
荀定还有一个放不下心的人。
“二王子,大王子被罚去守墓,小清的母亲也不在世上,我总担心我走后小清会被疏忽,能不能拜托你多多照看小清。”
“荀公子,若是小清愿意,我可以以父亲的身份收养她,有这层身份,想必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她。”
图莫的脸渐渐和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单于重合上,这样成熟的姿态与滴水不漏的话语总让荀定恍惚,再一乍看,图莫的神情分明和虚伪做派的单于沾不上边,他始终是真心诚意的赤忱模样。
荀定竟然觉得现在的图莫异常可靠,看来变故才是最能催人成长的,一千句教导不如亲身体会一次。他对于小清彻底放下心来。
随即,荀定话锋一转:“那么二王子,我们来谈谈你承诺给我的条件吧。”
图莫早有心理准备,此次若是没有荀定,他恐怕早就死在了沙场的哪个无人问津的角落,更别说还得知了这么多年被隐瞒的身世真相。荀定不管提什么要求他都不打算拒绝,更何况,依荀定的性子,极大概率还是为了定安城或是中原谋划。
不出他所料,荀定提出互签不侵犯协议,在五十年内,北邦与中原划清界限,互不侵犯。
图莫已经能预想到北邦那些属族会怎么闹开锅了,此事的阻力极其之大,但这是荀公子对他提出的唯一一个期望,他再怎么说也不能辜负。
就在他咬咬牙就要应承下来时,荀定补充道:“二王子,我也不为难你,我知道此事推行下去极其困难,所以我愿意在协议上再加通商条例,允许两族开放通商,先从边境开放,再慢慢推行到各自的腹地,但通商条例需要两族共同协商,不知道二王子觉得这样的条件如何?”
中原资产丰富,若是开放通商,对于北邦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若是通商能够实现,北邦的平头百姓在枯草遍野的冬季也能好过许多了。
这不仅对于各个属族来说是天大的诱惑,还能极大巩固图莫在北邦的地位,毕竟是传颂千古的大功一件。图莫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荀定了,好像遇到这个人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连上天都变得极为眷顾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