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莫声音略带沙哑,复杂地看着荀定:“多谢荀公子。若你之后有任何需要北邦、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必万死不辞。”
“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图莫从刚才就觉得疑惑,“荀公子为什么不把小清一起带走呢?小清她那么依赖你,你也很喜欢小清,我相信小清跟你走一定会过上很好的生活。”
“我不能这样做,二王子。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情感、自己的不舍就将小清带去那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更何况,北邦如此彪悍不拘小节的地方,小清尚且遭受了这么多的恶意,将她带去中原,岂不是要让她在经历一遍恶意。我做不到。”
“而且,中原的水土养不出北邦的鹰雀。我相信小清的未来大有可为,也相信你不会束缚住小清自由的天性,分别总是难免的,这也是小清成长的路上必须经历的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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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商之事不可急于一时,荀定也没打算在短短时间内就急着定下来,毕竟协议的签订是一个极度拉扯的过程。
局势渐渐稳定下来,空气中逐渐深重的水汽也预示着深秋的来临,秋天总是告别的季节。
由于是被强行“请”来北邦的,荀定身上并没有什么行礼需要带走,但图莫和小清他们满满当当给他装了几辆大马车的物资,特别是小清,这几天寸步不离地守在荀定身边,生怕荀定偷偷摸摸地就走了,连告别都不留下。
荀定当然不会悄悄地走,他深知在这个世道,每一次告别都可能是永别,那么,每一次告别都要用心体面,才会在日后想起时没那么多遗憾。
几人在城门口送别,荀定穿着在北邦这么多天图莫为他赶制的衣裳,是梅红色的,瞧着就令人心生暖意,精神也为之一振,更别说荀定唇红齿白,配上这梅红色更显俊俏。
小清依依不舍地靠在荀定身侧,强忍着几欲落下的眼泪,她知道自己要懂事,不能把告别弄得愁云惨雾的。图莫在送别前夕是最反常沉默的,在今日送别时倒是带着爽朗的笑,嘱咐荀定千万不要忘了,若是有需要,随时来找他。
荀定点点头,带着温柔笑意抚着小清的脑袋,细声嘱咐道:“小清你要保重,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委屈自己,若是想我了,就托你图莫叔叔寄信给我。”
小清一个劲地点着头,挤出笑容:“哥哥你也要保重自己,多多吃饭,长胖一点,他们都说胖一点的人更健康呢。”
见日头西斜,再不走就赶不上下一个驿站了,图莫催促着车队赶快出发,荀定靠着马车的窗沿,探出脑袋,白白净净的脸衬着天色,他冲着守在城门口的一行人挥手告别。
北邦的主城愈来愈小,荀定靠在马车内,放纵自己的思绪放空。
北邦的威胁暂且解决,长乐城也听说被宋述他们接管,中原现在势头最大的就是宋述了,有实权、有众多追随者,最重要的是,有名头。单单有名头这一点就可以俘获天下大部分读书人的忠心,他们会自发为这个名头辩经。
只要稳扎稳打,掌控中原只是时间问题。荀定唯一担心的是,曾经导致王朝覆灭的原因会不会再次上演,毕竟权利分散、知府不死,宋述就永远不可能成为天下真正意义上的王。那些归顺的人也许正抱着这样的想法,不论谁是天下的主人,只要他们自己的势力不分散,还是可以在各个城镇称王称霸。
北邦派来护送他的车队和送来时不同,他们并不追求赶路速度,而是将速度放到荀定最舒服的状态,时而还能停下来感受一下路上的风光。
北邦的畜牧业极其发达,这是中原远不能及的,也许到时通商可以以此为突破点。
但是,这北邦到定安的路也太过漫长了,车队行了接近半个月才勉强达到边境。一到边境的驿站,荀定就往定安寄去了信,说明了现下的情况,估摸着不久就可以顺利抵达定安了,莫要担心。
半个月的舟车劳顿,也实在让荀定没精力再行赶路了,他带着北邦的车队又行了几日,才渐渐看见边境城镇的影子,他在边境城镇找了个歇脚的旅馆,打算休整个四五日再前往定安。
抵达城镇的那天晚上,荀定难得睡了个安稳觉,看见熟悉的装扮、街道,让他漂泊多日的心踏踏实实地落到实处,连吃饭也难得食欲大开。
几日后,就在荀定打算出发返回定安时,客栈外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跟随他的车队大喊着“什么人!快,保护小公子!”,荀定不知又是哪位不速之客。
回家的心情就这么被打断,荀定不虞地走出房间,正好撞上突破人群走上楼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