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阿福问:“听说你姐姐是上月来的月兰姑娘?那你可以去问问她,或许她知道的比我更多呢。”
是假山后那条路通向的院子么?既然晚上要见到阿兰姐姐,那便晚上问问她好了。
“姐姐这样有名吗?掌柜怎么知道天下有这些才德女子,还能够把她们都请到楼里来?”
她原以为只有周围乡邻对姐姐的技艺有所耳闻,直到那日听说是京城十分有名的酒楼将她请去。
阿福道:“苏掌柜可不是一般女子,她曾经游历九州,见过不少奇闻轶事,我就是掌柜外出时捡回来的,哦三叔也是苏掌柜外出时带回来的。”
阿福一脸神气的模样,提起苏氏,眼里都有光。
“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从掌柜定了明年要办百花宴后,月月都会选来一位花神姑娘,应该也就是这几天,会从扬州来一位琴奏得极好的小娘子。”
“你知道的这样多,”贺元棠戳了戳他,“那能不能和我说说这十二位姑娘都是谁啊?”
阿福抓起一只螃蟹,学着她的样子小心刷着;“现下不在楼中的除了奏琴的月桂姑娘,应该只有九月与十月的两位。”
话还没说完,天上已落了雨。
一人抬着一个水盆,他们忙到厨房檐下。
“这京城的雨怎的说下就下?”她看着天空,雨势渐盛。
“哪里是说下就下,我可是瞧着你俩在院子里聊了好久,”三叔盖上蒸笼的盖子走来,“叫你去帮忙,你反倒落得清闲,我在这忙得是热火朝天。”
二人嘿嘿一笑,低头去继续刷蟹,眼见这雨就下到了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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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该去找兄长了。
换了衣裙,带上三叔给的一些吃食,贺元棠一路打听着往学宫方向去。
京城的学宫,向来是世家子弟读书受教所在。昔年官家凭借着为寒门学子开辟做官之路,得了清流众臣支持。即位后改革,特许乡试中拔得头筹的寒门才俊可入学宫就读。
贺元毅看上去有些呆板,念书倒是一把好手,不至弱冠[1]便中了举人,放榜过后一路辗转来到了京城。
江南之人好蟹食,有说法是螃蟹的蟹甲便是三甲的甲,象征着科举及第、仕途通达。每逢科考之时,螃蟹就卖得极好,家家户户都会做螃蟹给赶考的学子讨个彩头。
偏偏贺元毅没这待遇,他一吃螃蟹便会身发红疹,舅舅说他是条呆鱼,鱼吃不了螃蟹。
到了约好的茶寮,贺元毅真像条鱼一般,围着她游了一圈:
“你竟有这本事到满庭芳去?真是小瞧你了。”
“你这呆鱼,平日只晓得读书,我若不跟来,嫂子跑了你都不知!”狠狠地指着他的肩,她道:“我会的东西可多了,你少轻视我。”
“什么嫂子啊,你说阿兰她怎样了?可是过得不好?”呆鱼脸涨得通红,自己一入京便到了学宫,未来得及出去,就听说满庭芳来了位美厨娘,一道江南蟹酿橙博得满堂喝彩。
自家妹子昨日才到那去,就有这样的能耐?他想着,妹妹幼时与舅舅四处游走,旁的不说,胆子和胡说八道的本事还是有几分。
阿兰被卖走后就不再与他联系,不知现在过得好不好,上午的课才罢,那些簪缨子弟都各自乘了马车回府,剩他们这些从各地来的白屋布衣,下午要在学宫做事,贴补一些食宿。
还未用午膳,他就来了昨日约定好的地方。
“我还没见到阿兰姐姐呢,她如今住在极好的院子里,还有丫鬟侍女,平日只是练箜篌便行,不用做别的活,也没有人再会打骂她。”贺元棠咬了口茶饼道:
“那满庭芳往来都是贵客,面上都是彬彬有礼的,该是没有人会为难姐姐。”
“那就好…那就好。”贺元毅点点头,待来年春闱,定要金榜题名,安身立命来求娶阿兰。既然眼下她过得正好,自己也该沉心念书才是。
兄妹二人在茶寮坐了半个时辰,又聊了些家长里短,贺元毅要回学宫去做事,贺元棠也便打道回府。
还未至楼中,远远地就听见前方喧嚣,不少人口耳交接,指着说要去看热闹。
什么热闹?贺元棠挤进人群,垫着脚也不大看得见,只好听旁人说着短长。
[1]弱冠:男子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