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您快瞧瞧,今日我兄长与人出门,哪知被人害成这般样子!”她先一步冲到郎中面前,抓着郎中道。
正巧这时阿福端着紫苏水来了,见贺元棠这般,再瞧瞧掌柜,摸不着头脑:她说要去见的兄长......是地上这位?
郎中接过水,放在鼻下轻嗅,又去看了桌上菜碟与地上之人,道:“确为中毒之兆。”
闹事那人得意极了,当即大喊:“我便说这黑店的菜式有问题!”
郎中并未回答他,转头问道:“哪位提的用此水啊?”
闹事那人立即指向贺元棠。
“小娘子甚是聪慧,竟还略通医理”郎中笑了笑,与她扶着倒地之人,喂了紫苏水,“这位大郎今日确是饮茶过多,这下又吃了生凉之物,食性相冲才有这般症状。”
郎中对几人拱手:“这生蟹本就不能贪多,苏娘子此后还是要多多提醒食客,哪怕不是在店内用过相克之物,也不要冒险去尝才是。”
“不该是这螃蟹问题么!”仍不死心,他又问,自己分明已经偷着动过手脚,这人也中毒倒下了,蟹怎会没有问题。
苏氏叫人端来一盘糟蟹,放在他眼前:“你说有问题的,是这盘蟹吧?”
近来蟹行多有滋扰,派来闹事的也屡见不鲜,每桌菜上前她都吩咐了小厮定要仔细查验。
想来昨夜之事已传了出去,怎知今日派了个笨的来,行事如此不小心被她抓住也便罢了,还真叫一人因旁的事中了毒去,不然自己也不会揭开这事儿。
这人自己要报的官便自己去走一趟吧。
见事作罢,苏氏与楼中楼外赔礼去了,郎中也与几人将中毒之人抬走。阿福“请”了这位通医理的小娘子到一旁的隔间,众人见热闹已看完,纷纷散场。
“方才那位真是你兄长?”苏氏与阿福二人盯着她瞧,“看着不太像呀。”
贺元棠摆手:“那必然不是。”
“你你你,你方才这样...那样...是?”阿福学着她哭闹的动作比划着,倒是把三人都逗笑了。
她道,午间打听着去茶寮时,正巧遇到中毒那人走来,问她满庭芳在何处,她瞧着这人衣衫褴褛,并不像是在满庭芳见到的客人,多留意了些。
在茶寮与贺元毅闲聊时,他提醒着满庭芳虽闻名京城,但盯着的人也不少,她初来乍到做出了些动静,日后必得有所提防。
家中也是为商,她自然知晓一些其中道理,哪知才与他说着,回来便遇上。若非今日碰上那人留意了几分,自己或许不会用上这法子。
“你真懂些岐黄之术?我今天可是被你吓着了,若非你扯我,我真要以为那人是你兄长了。”
她摸摸头笑:“哎呀,药食同源嘛掌柜,家中经营此物,我耳濡目染了解几分。”
这边说着笑着,陆伯之却是快马加鞭、一身酒气的到了宁王府。
本想着让盛景行来个英雄救美,再不济就当看个热闹,这小子怎么一大早的一声不吭便跑了?
侍从在他起床时与他说过此事,哪知他昏昏沉沉丝毫没有听。
快步走入内院,见到冷月公公跪在地上,这人慢悠悠地从水中起身、拢衣。盛景行平日也不是磋磨下人的主,刚要开口,这人又说话了:
“她出什么事与我何干?”
与这天、这盆中水一般的凉,他冷冷地抬眸,看着陆伯之,“我知你在想什么,她早就死了,往后不必再做这样的事。”弯腰扶起冷月,步至书房,他咳嗽几声。
“景行,五年了,你何必把自己困在这方天地里?”陆伯之挥挥手,让冷月去备些暖身的茶,到他对面坐下,抓着他问:“我认识你时你哪是这般模样?”
鲜衣怒马、热烈张扬,他三人一同策马驰骋,竞射猎场。
他天资聪颖对策如流,陆三司总说宁王殿下是不可多得的贤德之材。
礼贤下士,见者莫不尽心,乐为致死[2]。陆伯之不相信这人会因一人消沉至此:“景行,你别同我装纨绔子弟了,你志不应在此,装不像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攥着,他道:“若不如此,皇兄岂会放过我?”
“如今太子就放过你了么?”
他苦笑几声:“今日我匆匆离去,是父皇又病了。若不与他演这一出兄友弟恭,他日…”眼前这人酒气未散,不知说的是胡话醒话,“…我不想再连累你们。”
“父亲一心助你,安国公府也会与你同心,虽说谢府...”说到谢府,他见盛景行侧过头去叹了口气,换言道:“众人本就各自为营,谈何连累呢?”
盛景行不说话了。
[1]紫苏煎水解蟹毒:药方出自张仲景《金匮要略》,剧情需要切勿模仿
[2]莫不尽心,乐为致死:出自陈寿《三国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