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争的时候,大哥战死,谢家灭门......我不争,你们才能活。”
“盛景行,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们若是泉下有知,该多失望!”陆伯之的声音渐次提高,“你以为整日纨绔浪荡、醉生梦死,就能骗过所有人了?你不争不抢,就能为他们沉冤昭雪了?”
陆伯之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双手掐着他的肩,满是痛心地道:“如今太子母族愈发嚣张,朝堂被他们搅得是乌烟瘴气,你去看看百姓是多么苦不堪言。”
盛景行被他盯得瞥过了视线,低声道:“那又如何,如今我这副模样,能做什么。”
“陆氏与安国公府都为你所用,父亲门客众多,江家世代簪缨。你有智谋、有胆识、有风骨,何愁不能扳倒他们?”他用力地晃着盛景行的肩。
“可是......”盛景行欲言又止,“这般代价......太大了...我怕...”
“怕?你怕了只会让敌人更加轻视你,只会让这昭雪之日遥遥无期,大皇子胸怀天下,谢公一生正直,不就是为了朝政清明、海晏河清吗?”
眼中闪过一丝动摇,昨日的那道倩影却兀的在脑中出现。
冷月公公来时听见二人在屋内争吵,叹了口气。
三司使陆大人是两朝老臣,先帝钦定的太傅,自家殿下本该有大好的前程,谁知那太子昏聩无能,母族却是极为鼎盛。
屋内逐渐没了声音,他端着姜汤迈进书房,见盛景行将它一饮而尽。
“砰——”
贺元棠给自己倒满一碗茶喝下,碗清脆的砸在桌上,得意地点点头:“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个样子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苏氏和阿福坐在对面撑着脸看她。
“看不出来吗?那我岂不是大智若愚了”她又倒了一碗茶,凑着水面左右看了半晌,“挺聪明的呀。”
苏氏笑着摇头:“聪慧的小娘子快去后厨刷蟹了。”
别过二人,她准备再去检查检查高厨子留下的糟蟹。
今日那两人定是收了人家什么好处,特意来找茬,哪知两人并不相识,一人饮了与螃蟹相克的浓茶,一人在蟹中下了药,误打误撞的真让他们闹了起来。
这些糟蟹用的都是上好的原料酿制,许是损耗太多,与早间瞧的病蟹并非同一箱运来?
她向三叔打听了下一批螃蟹也便是这几日就能运到了,下次便直接去码头瞧瞧吧。
继续搬上矮凳,她又坐在院子里刷蟹,这一刷就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
还未用晚饭,苏氏来找她:“你不是想去同你姐姐说话么?今日你做得不错,随我去院子里与你姐姐用晚膳吧。”
原本有些腰酸背痛,这下来了精神,接过小厮手中食盒,她随着苏氏绕过假山,来到一座名为“苏幕遮”的小院,院中清幽,散着一些兰花,叶垂如裙裾,花瓣着银边,混着墙角青苔,静静地立在那里。
一名小丫鬟跑了出来,与苏氏耳语几句,二人便出了院子。
剩她端着食盒,跨进木门,见到一袭月白身影,坐在凤首箜篌前。
“阿兰姐姐”她轻声唤着,“我来看你了。”
月兰闻声蹙眉,转过身来,见到故乡的妹子,一时呆住。
“阿兰姐姐,是我呀,贺元棠,我来看看你。”她放下食盒,上前拉住月兰的手。
月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贺元棠一把抱住她:“家中无事,我们本就是要来看你的。只是父亲那边脱不开身,母亲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正巧贺元毅要进京,我便与他一道来了。姐姐你别哭呀!”
她慢慢地说着,拿手绢给月兰擦眼泪。
贺元棠把自己一路来的经历告诉月兰,又说自己是如何让苏掌柜留她下来做事,末了,又从身上摸出一封信,上面写着:阿兰亲启。
是贺元毅带给她的。
“阿兰姐姐,你放心,如今贺元毅已经到学宫念书去了,我们都在这顶好的酒楼里照拂着,明年开春等他考了个好功名,再娶你,我们又是和和美美的一家。”
从前他们确实是郎有情妾有意,但自己被卖到青楼后,又听到贺元毅中举的消息,月兰就已想过这个没有结果的故事了。
“让他专心科举便好,如今我是这样的身份,他还有着大好的前程,何必来招惹我呢。”说着月兰起身走到床上去坐着,泄了气,靠在床沿上,贺元棠又转到她面前搂着她:
“姐姐啊,你要相信我哥,他向来都是说到做到的。我们贺家人那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是许诺了要天上的星星,也是要想法子摘下来。”
“在这里多好啊。往来的都是贵客,姐姐自己又是凭本事吃饭,要我说这天下弹箜篌的人,谁能比得上姐姐?咱们又不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