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散后,鎏金蟠龙柱映着残阳余晖,穆简屏退众人,独留南慕川在御书房。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洒入,将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镀上金边。少年皇帝却无心批阅,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那枚温润的玉佩,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人,喉间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小叔,方才在朝堂上……”
“陛下是天子,当有天子之威。”南慕川将一盏温茶推到他手边,青瓷盏底还绘着并蒂莲纹,精致的纹路在茶汤的映衬下若隐若现。他垂眸整理案头奏折,广袖扫过之处,墨迹未干的《平边策》露出一角,那字迹刚劲有力,分明是穆简近日苦练的成果。“臣不过是做该做之事,陛下无需挂怀。”南慕川声音沉稳,如潺潺流水,却似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正当二人说话间,忽有宫人神色慌张地来报,说是王承业等几位老臣在宫门外长跪不起,谏言“主弱臣强,恐生祸乱”。穆简闻言,霍然起身,龙袍下摆扫落镇纸,发出清脆的声响。“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闹到何时!”他的声音中带着怒意,年轻的脸庞染上一层薄红,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懑。
南慕川却抬手按住他肩膀,掌心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陛下且慢。”他抽出案头空白宣纸,提笔疾书,墨香在室内弥漫开来。“老臣们不过是想试探陛下底线,臣已拟好诏书——减免江南赋税,修缮漕运河道。江南乃我朝赋税重地,如今百姓因灾受苦,此举可解百姓燃眉之急。修缮漕运河道,既能促进商贸流通,又能稳固朝廷根基。届时民生改善,他们便无话可说。”南慕川一边书写,一边缓缓解释,条理清晰,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对局势的把控。
穆简望着他运笔如飞的模样,恍惚间想起三年前,自己被太傅罚抄《贞观政要》。那时,他也是这般伏在案前,看着萧砚辞一笔一划教他写“民为贵”三字。窗外海棠花开得正盛,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飘落,那人的衣袖扫过他手背,带着墨香与松烟的气息,那画面至今仍清晰地印在他脑海中。
“小叔,总是这般周全。”穆简忽然伸手,指尖轻轻触碰南慕川握笔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可朕不想再躲在小叔身后了。”他声音渐低,回忆起昨日的情景,“昨日批阅奏折到深夜,恍惚听见窗外脚步声,原以为是值夜太监,推开门却见……小叔像个贼般,狗狗祟祟的”说完,他还忍不住笑了一下
南慕川握笔的手微微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小小一团。他记得昨夜三更,确实曾提着食盒站在御书房外。当时,他在门口伫立许久,内心纠结万分,既担心穆简深夜劳累,又怕贸然打扰会影响他处理政务。最终,他只是将温热的桂花糕交给守夜宫人,并未打扰,没想到这一切竟被穆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