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顶上逃下来的当天晚上,爸爸在他的木工房里听完我小心翼翼、吞吞吐吐的陈述后,脸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奇妙表情,保持着刨花的姿势,又推了一两下磨子。
“没关系,没关系,伊莱恩。只要你向我保证,以后一定会注意安全。”
怎么好像他并不是很惊讶的样子?
我歪着脑袋看他继续刨木头:“也许明天你就会收到去皮娜斯夫人办公室喝茶的邀请——”
他仍然保持那种微妙的笑容:“哦,好的,我保证明天我不会太大惊小怪。”
“等等……”我看着卷成漂亮螺旋状的木花一朵朵轻盈地落在地板上,斟酌着开口,“爸爸,你是不是——”
他终于绷不住了,嘴角一下子快咧到耳根。
瞧,我就知道。
“伊莱恩,你知道你的裤子膝盖和上衣肘部磨得有多厉害吗?还有每天都脏不拉几的头发,每天都全是灰尘的衣服,只有外套有时候干干净净。脸上没有伤口,关节没有淤青,不是天天摔倒也不是天天和同学干架……那你还能干什么去呢,伊莱恩?”
开始的几秒钟我非常气愤。全家人的智商难道都比我高吗?!开什么玩笑之前我还以为自己瞒住了所有人!
接着我马上放松下来。既然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追究,那么看来这次也没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今晚吃不到饭了,噢我酥酥脆脆的洋葱圈——
“可是爸爸你就不担心我摔下来吗?”没有提醒、没有警示,就这么放任我近一年来如火如荼地开展屋顶攀爬挑战项目,我爸爸得有多么心大啊!
“哦,你不会的。”他冲我自信地扬起嘴角,“你是奥□□家的人,我们家都天生擅长运动。”
我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想到他爬山时健步如飞的英勇表现,觉得这话可信度很高。但是脑子里马上又蹦出了另一个例子。
“亚伯就不怎么运动啊。”
他被我噎了一下,然后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亚伯擅长脑力运动。也许他身体上的家族潜能还有待开发。”
“那么我们家的人身体都很好吗?”我假装毫不在意地轻松问道。爸爸很少说到奥□□家族的事情,少数被提及的片段往往支离破碎,很难拼凑出什么线索。
然而,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都非常迫切地想知道更多有关于那些事的细节。我一直有种隐约的感觉,似乎那些琐屑的细枝末节,和我的噩梦有所关联。
不过谁知道呢,很有可能又是我的胡思乱想而已。
爸爸看了我一眼,一样轻巧地回答了问题:“可能吧,不过没有经过详细精准的数据统计。”然后又哗哗地推了几下那块木板,语调没有任何改变,“你说的那个孩子,叫哈利·波特?”
“哦对!”我立刻忘记了话题被迅速带过的沮丧,“哈利他真是非常厉害!他爬到了烟囱顶上!”
“烟囱顶?”他皱了皱眉头,“那种地方是怎么爬上去的?从厨房里?”
“他说,他是在往垃圾桶后面跳的时候跑到上面去的……”我慢悠悠地解释着,努力思考怎么让爸爸接受这种奇怪的说法。
真希望爸爸也相信哈利。
但他看起来仍然没什么诧异的表情,只是耸耸肩膀:“这是有点奇怪。说不定是风半路把那孩子托上去的呢。”
看来是相信的。我松了口气,抛出困扰了我几个小时的话题:“哈利的姨妈和姨父似乎对他不是很好。”
“姨妈和姨父?他告诉你的?”
“皮娜斯夫人说要给他的‘姨妈和姨父‘写信。”我也学着耸耸肩膀,“他的鞋子好像破了很久,头发,”我想到那头乱蓬蓬的黑发和翘起的呆毛,“我说过的吧,头发也该剪剪了。他还说到,呃,碗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