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几乎时刻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中。
最初的震惊和兴奋过后,疑问与想象在脑袋里像放多了酵母的面团一样无法抑制地使劲儿膨胀。
好的,现在假定亚伯和我真的都有魔法——毕竟艾什利家亲眼见到的一切都还深深烙刻在记忆里——可是我们怎么从来不知道呢?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任何拥有魔力的表现?我不记得自己曾经把什么东西变成过蟾蜍或者老鼠。亚伯也说他没有类似的情况。而且,从艾什利太太和艾什利先生的话来看,他们家很有可能是世代相传的巫师家庭——但我们的爸爸妈妈都是普通人,为什么亚伯和我却有魔力?这属于正常情况吗?
另外,我明明快要满十一岁了,为什么入学通知书现在都没有到?
霍格沃茨究竟是什么地方?一座城堡?那里真的有很多秘密通道吗?这么说还会有许许多多令人热血沸腾的屋顶对吧?有多少孩子会和我一样要到那里去上学呢?魔法学校的课本有什么不一样?期末考试大概不考数学吧,那老师会不会要求我们现场变出一只青蛙?还有那些会动的照片和肖像画——巫师世界的画面都是活的吗?那书本上的字母是不是也会动来动去?给孩子们的故事书里是不是会有小小的骑士和龙浮在半空中表演情节?
噢!想到巫师家庭的孩子们从小就能够接触那么多奇妙的东西,真是让人忍不住有点嫉妒。
不过这些问题也许很快就能在艾什利家找到答案。
现在看来,艾什利先生大概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送我们回来的那天夜里,他和爸爸单独谈了一阵子,婉拒了爸爸留他吃晚饭的邀请,要离开的时候,对我们说,如果我和亚伯能够再次造访,他、艾什利太太以及另一位艾什利先生,将会非常高兴。
“至于这个秘密,我想还是不告诉其他人为好。”他手里拿着帽子站在门口,对爸爸和我们俩点点头,“我们有相当严格的保密协定。更何况,你们想必能够明白,‘巫师界’这个词在非魔法人士中总是能引起许多恐慌和猜忌,说出口总归有些冒险……”
“朋友也不能告诉吗?”我抬头望了望他和爸爸,无法掩饰住声音里的失望,“可是……”
爸爸拍了拍我的头顶:“伊莱恩,并不是所有人听见魔法的第一反应都是惊喜。我认为大多数人也许会觉得——”他冲艾什利先生微微颔首,“没有冒犯的意思——会觉得荒谬又害怕。”
“爸爸,你觉得害怕吗?”
亚伯仰着脸看他,语气小心而认真。
“我吗?”爸爸咧开嘴笑起来,一边顺手把亚伯的头发挠得乱七八糟,“跟你们一样,简直好奇又开心得快要跳起来了。”他又望向艾什利先生,“我说多少遍都觉得不够,再一次,真的非常感谢您——”
“不过是举手之劳。”艾什利先生微微欠身,“另外,也希望您多加关照……”
爸爸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黯淡,但转瞬消失,似乎不曾出现过:“当然。请您路上小心——噢,您真的不打算留下来吃过晚餐再走吗?今天正巧有新鲜的鳕鱼——”
艾什利先生微笑着摇摇头,往台阶下迈开步子:“谢谢您的好意,不必麻烦了。我的父母还在家里等我一起吃饭……”
车灯光柱消失在转角处。
我坐在餐桌旁,看看爸爸,看看亚伯,又看看迪斯科,大家则都不明就里地望着我。
我叹了口气:“你们真的都没有发觉不对劲吗?”
“哪里不对劲?”亚伯扭头又看了一眼恢复安静的街道转角。
“巫师难道不应该用扫帚当交通工具吗?或者飞毯?可艾什利先生有一辆车!”
亚伯用他惯常的那种复杂目光看着我。
最近似乎正越来越频繁地被这种饱含深意的目光注视啊,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伊莱恩,附近都是不会魔法的人,根据艾什利先生说的保密协定,公共场合下使用魔法交通工具很容易引起人们的怀疑……”他仍然投射着那种目光,“你确定真的没有从屋顶上摔下来过吗?”
我张了张嘴,被噎得只能吐出一个词:“……没有。”但是不能就这样继续被鄙视,必须尽快转移话题,“亚伯,你整个晚上说话都非常顺溜。”
“啊,是的。”他伸手拉过一个黄油碟子,“我也觉得。”
“可是你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说话啊。”
他抹黄油的动作停了停,思索了片刻:“艾什利先生让人感觉很亲切。而且他说的事太新奇了,很难忍住不问问题。”
的确。亚伯遇上感兴趣的东西总喜欢刨根问底。而艾什利先生的温和面孔,褐色眼睛,那副看起来有些严肃的眼镜,还有深颜色的圆帽和大衣,稳重的谈吐,都莫名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好感。即使是在“魔力暴动”的危急当口,他的出现都没有让当时的我觉得不安。
说到魔力暴动,我还没来得及问艾什利先生,出现心脏抽痛是不是常见的后遗症呢。
不过眼下有更要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