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派果断拒绝,大大方方在我身旁坐下。
“笑什么?”我怀疑地打量他。
“看到你很开心。”那人笑意更深,“你为什么在画水母?”
“打算开发日式生鲜拼盘。”我随口说,“对了,你缺夜灯吗?”
“我——”
“他能缺什么,穷得只剩下金加隆了。”卓娅插话,“米什卡,你别老黏着叶列娜,还不如去城堡里到处晃悠,我们这里可有正经事要做。”
“说得对,你走吧。”我也挥手,“我们会在需要的时候召唤你来送货。”
废弃盥洗室里挤满图纸、参考书、产品模型和实验用的瓶瓶罐罐,再塞进一个大活人,观感上更加拥挤,我打算一画完这版草图就把他推出去。
所幸两面派识趣,不久就自觉告辞,约我今晚去开发一条新发现的密道。
“你们俩是不是已经摸清了整座城堡的秘密通道?”弗雷德问,语气嫉妒。
“估计还没。”我故意用最平淡的语调回答,“我也就知道三四十条口令吧……”
“她在炫耀呢,伙计。”乔治酸溜溜地说,“咱们可打不赢腻歪歪的情侣二人组。”
我没理双胞胎,对卓娅感叹:“你说俄文里的熊跟两面派是同一个名字?那熊其实是一种很大的猫吧?他有时候简直让人想到赫敏的克鲁克山,那只猫总喜欢在人脚边打转。”④
卓娅表情复杂,似乎想笑,又觉得荒谬。
“米什卡像猫?他?得了吧,那家伙只有在你面前才会收敛一点。”
我不以为然:“那还叫收敛?他要是再放肆一点,我们斗起来能弄塌几座塔楼。”
“真让人意外,你很有自知之明。”乔治说,“既然你现在对自己的战斗力有直观感受了,拜托不要再轻易拿魔杖指着我们,我们很害怕啊。”
“那得看你们表现怎么样啦。”我露出八颗牙齿,对他笑。
其实魔杖基本没什么用,我放下魔杖开始认真用无杖魔法的时候,对面才真的该担心。
、
伊德萨·斯堪德伯格的画像十分和善,似乎想同我们畅谈麻瓜历史,但我赶着探索她背后的密道,在聊了十分钟中世纪麻瓜社会与现代社会之后,瞅准时机,赶紧念出口令。
“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⑤
“是啊,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这位十六世纪的霍格沃茨校长恋恋不舍地旋开画像,“就像人之相遇,自有其时。我要把你们介绍给维乐利亚,她一定会想跟你们聊聊……”
“维乐利亚·米莉亚德?”我惊讶道,“我们跟她很熟呀,她画框后面的密道通向七楼废弃盥洗室……但我从来不知道她对社会历史和佛学还有研究!”
“漫长的岁月,总要找点寄托。”女校长微笑,“好了,去吧。祝你们净心无苦。”
我在震撼中默默前进。
“在想什么?”两面派问。
“佛法艰深。”我叹息,“好吧,我听不懂她说话!”
“那位校长是十六世纪初杰出的社会历史学家,对麻瓜文化特别感兴趣,据说曾经在东方游历多年。”他说,“我也没想到你们的画像里有这么多深藏不露的大人物,要发掘口令确实很考验知识储备和情报搜集能力……”
伊德萨的密道目的地也禅意十足,我们踏出通道,就看见钟摆正慢慢摆动,四只巨大的金铜钟悬吊在头顶。连接主城堡的走廊向上延伸,直通医疗翼旁的长廊。
“不知道有什么关于时间的谒语。”我钻进时钟机芯与钟面间的露台,眺望灯火辉煌的庭院。
“我们得在午夜前回去。”他抬头望向吊钟,“或者给自己施声音屏蔽咒。”
“或者给这几口钟静音?”我十分兴奋,“霍格沃茨的钟楼有没有过敲不响的状况?我们可以制造第一次意外。”
“……我怕以后被英国魔法部禁止入境。”金发少年叹了口气,“你怎么老动歪脑筋?”
可时间流逝的感觉很快就模糊起来,这都得怪我口袋里的新品甜食。
“虽然应该拒绝双胞胎给的食物是常识,但今天下午你接过来也没问题的。”我又往嘴里投了一颗酒心巧克力,“这是店里少有的正常零食。”
“你们肯定钻了空子。法律禁止向未成年人售卖酒精吧?”带笑的英俊脸庞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卓娅肯定会往配方里塞伏特加。”
“正确!”我打了个响指,把一颗巧克力塞进他手心,“友情赠送你一个,改良后的版本味道比原来更好。”
初夏的夜风清爽微凉,面前大片星空展开,与脚下城堡数百扇窗中的灯火辉映。我欣慰地叹了口气,细细品尝舌尖弥漫的浓香,随意瞥了身旁那人一眼。
眉眼清隽的男孩望向城堡,神情居然落寞又悲伤。
我晃了晃脑袋,凑近端详。
“……你做什么?”
“还以为我看错了。”我满怀疑惑,“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因为这一刻太好啦。”他的视线依旧锁在远处,“我从小就这样,假期开始的时候就担忧它总要结束,旅程出发时就已经在为返程而难过。”
“所以更要好好把握这一刻啊。”我拍拍他的肩膀,“来吧,我再送你一颗巧克力球。一盒要十二西可呢,你捡到大便宜了。”
温热的指尖掠过我手心,那枚糖果就消失了。模糊的视野中,那人的微笑比此刻的月光更明亮。
“以前我很想弄明白你那复杂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要灰心,毕竟人脑是最精密的器官。”我揽住他肩膀。
他笑了笑,自顾自说下去。
“后来我发现不明白也没关系。只要能一直听你说就够了。”
世界一片模糊,像透过沾满指纹的镜片向外望。我双手捏住面前的脸,用力闭眼又睁开。
“喂!我会被你扯成沙皮狗。”他虽然嚷嚷,但依然乖乖任我揪住脸蛋,“你为什么这样盯着我?”
“脸蛋确实非常具有迷惑性。”我扯着他的脸颊,努力睁大眼睛,“你妈妈肯定是个大美人。”
两面派好像在笑,淡蓝的眼睛闪闪发光。
“看来已经醉了。”他轻声道,“我母亲确实非常美。不过她作为药剂师更出众,整个圣彼得堡都还记得她的盛名……”
“你好像跟我提过她……”我放开手,在一片混沌的大脑中搜寻,只能模糊记起某个悲伤故事的零碎片段,“不管怎么样,她一定希望你能过得快乐。”
“不。”他笑容浅淡,望着我的眼眸亮得能穿透那片无形的脏污镜片,“她一定希望我能成功。”
“你按自己的意愿去做就好啦。”我打了个巧克力味的嗝,拍拍他的后背,“我尽量不给你制造障碍。但不能保证,这得看我心情。”
“……那多谢你了。”他失笑。
睡意仿佛一记无形铁锤,轰然砸落。
“当时不应该叫你黑麦面包……”我歪头倚到他肩上,“应该叫芒果布丁!”
“为什么?”他的肩膀随声音震颤,“金发?”
“因为我更喜欢芒果!”
他揽住我的肩膀,似乎又开始笑:“可惜大家已经记住黑麦面包了。”
、
“费尔奇今天早上怎么比平时更暴躁?”我望向城堡管理员。
那个干瘦的老头正以饱含怀疑的目光扫视礼堂,仿佛警督在监狱里搜寻罪犯。
“你不知道?昨晚钟楼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午夜没打铃。”拉文德以惊人的技巧飞速吞噬培根片,在咀嚼的间隙回答,“双胞胎说费尔奇检修了老半天也没查出毛病。”
我检索记忆中的空白片段,耸耸肩,埋头跟她并肩狂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