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暗自松了一口气,明明刚淋了雨,她脖子上竟还出了一层薄汗。
她又看了一眼身上楚明远的墨色披风,恢复了素日的甜美笑容。
在楚明远提议与她合作时,云溪就知道,这一局,是她赌对了。
她将日日夜夜的梦魇和盘托出,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楚明远面前,这是她为自己选的破局之法。
既然有同样的敌人,楚明远就有可能选择与她合作。
“姑娘,若七皇子没有与您合作,您又当如何?”
云溪送春月上另一辆马车时,春月曾经不无担忧地问。她觉得云溪这招还是太险了。
云溪摸了摸袖中的小机关,只要轻轻摁动机关,就可以发射出涂了春日醉的药针。
若楚明远执意要坏她的事,她只能对楚明远和惊风射出药针,让他们顷刻入梦。
自己再趁机离开,带着春月换张脸、换个身份重入京城。
不过那只能是下下策,幸好楚明远同意了。
看着眼前的楚明远,云溪有些庆幸。
“‘日不落’的买家十分神秘,本来为避免惹祸上身,玉春医馆是从不售卖毒药的,可那位买家不仅出了高价,还表示可以给我们提供京中官员的密报。”
既然选择了暂时合作,云溪便可以稍稍展示自己的诚意。
楚明远坐在云溪的对面,听见云溪的回答,若有所思。
“你如何肯定,那位买家不会用毒药伤及无辜之人,还是说,云大夫根本不在乎无辜之人的性命?”
“自然不会,我知道那人的身份。”
回忆起当日的情形,云溪仍觉历历在目。
玉春医馆每一月都会在黑市上售卖药品,竞拍者可用消息或者钱财换取。
消息的价值程度由玉春医馆的掌柜的决定。
可那天来的神秘男子,带着面具,一席黑袍,坐在座位上便格外引人注目。
他高价拍下了玉春医馆的所有药品,却又在最后将其尽数归还,只要求玉春医馆为他做一副特别的药。
掌柜的面露难色,刚巧云溪那时也在医馆,半夏便让云溪拿主意。
云溪一进门,便见那男子正在擦剑。
这男子约莫三十来岁,气质冷冽又寡言少语,大半张脸都被面具遮住,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我听说您想请我们医馆做一种药,请问具体想要什么功效呢?”
云溪弯了弯眼睛,像是与他十分熟络。
“只要能杀得了一十恶不赦之人,皆可。”
男子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他没有抬头,擦剑的手未停。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好像只有在看他的剑时才有几丝温度。
苦大仇深的客人云溪见得多了,但她不愿为别人做毒药。
云溪正要婉言拒绝,但当她的眸光随意落在那男子的剑上时,却有些震动。
“因为那柄剑,你就这样轻易答应了?”
听到这里,楚明远面露好奇,这把剑究竟是什么样的剑。
“因为那把剑,我猜到了他是谁。”
也只有他,会如此爱惜那柄剑。
云溪淡淡开口,眼神感慨,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有一年春节,乌雅朝休了月假赶回日曦山过节。
闲来无事,他便兴致勃勃地向族中的铸剑师父学习铸剑。
他是个很有天赋的人,学了半个月锻的剑就已经有模有样。他在院子里赤膊打剑,云溪就在院子里看他打剑打出的火花。
“哥哥,你要给自己做佩剑吗?”
云溪一边把玩着乌雅朝新给自己做的蝴蝶簪子,一边问。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爱美,乌雅朝便挑了上好的檀香木,给云溪做成了簪子,作为新年礼物。
云溪爱不释手,每天要从头上拔下来看好几回。
“对啊,我找的材料正好可以做两把剑,到时候还可以给朋友送一把。”
乌雅朝用锤子不断击打着高温的材料,一把剑逐渐可以窥见雏形。
“朋友,是那位不爱说话的秦哥哥吗?”
云溪眨巴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
“对。”
提起这位朋友,乌雅朝那双和云溪相似的狐狸眼里露出淡淡的笑意。
“你秦哥哥一向节俭,舍不得买把好的剑,你哥我让他开开眼,叫他看看什么是好剑,”乌雅朝偏头看向云溪,朝她努努嘴,云溪立马会意,抱着毛巾哒哒哒地来给他擦汗,乌雅朝满意地点点头,“你说,我给这两柄剑取个名怎么样,我的就叫逐日剑,他的叫,叫什么呢,我一时还想不出来。”
“揽月剑!太阳对月亮,很是相配。”
云溪看着高悬在天边的月亮,兴奋地说。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小溪,你起得这名字真是妙啊,好,那他的剑就叫揽月剑。”
乌雅朝爽朗一笑。
云溪隐去乌雅朝的名字,只说这两把剑是故友所造,将事情告诉了楚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