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晚上,小吃街没到最繁华流量最大的时候,不过人也不少。张晨是一会排这个队一会钻那个堆,不一会手上就多了一堆五花八门的食物。
他不爱运动,长这么高全靠一副长不胖的体质和饕餮一般的食欲。
见殷鹤一直在原地没动过,不由得走上前询问:“你真不饿啊?”
嘴里还嚼着什么,说话叽里呱啦的。殷鹤看他吃相埋汰,嫌弃地皱着眉后退半步。
“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
周围很吵,殷鹤声音湮没在各种杂音之中,张晨是没听清,于是更凑近了些,含糊不清道:“你嗦森摸?”
殷鹤差点发笑,闭了闭眼无奈道:“闭嘴。”
这回张晨是听清了:“噢。”
殷鹤扫了眼他手里拎着的小吃,大都是些油炸品,看着很不健康,还滋滋冒着热气,的确很容易就吃得很埋汰。
殷鹤收回目光,又想,也不一定,他就不会。
出现这念头的一瞬间他愣在原地。
他……?
谁?
“哥……?”
手肘被人推了两下,殷鹤回神,随即一杯热粥被推到他手心。
“你还是吃点吧,怎么说也在医院躺了这么久。”
殷鹤默不作声接过。
张晨是又问:“刚刚在想什么?叫你半天没应。”
殷鹤把吸管插进杯子,冷漠道:“想你什么时候滚蛋,不再缠着我。”
张晨是吃饱了很好说话,呵呵地傻乐:“那你就想吧,不可能。”
殷鹤懒得理他,张晨是又没话找话:“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还是乱走吗?”
粥有些烫,殷鹤正好也没有食欲,索性很慢很慢地喝,无聊时就咬咬吸管。闻言他思索了一会,居然给出了答案。
“那里吧。”他伸手指向远处一个很高的建筑,顶端尖尖的,即使在这座高楼林立的城市依然傲视群雄,“总感觉……有点在意。”
张晨是眯着眼睛看过去,这下是真确信他哥失忆了。无他,这栋楼虽然是本市的地标性建筑,每年游客的必经打卡点,但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电视台而已,对他们这些本地人来说实在是习以为常。
不过他倒也没泼冷水,只是提问道:“那我们还是走过去吗?那儿可不近,等到地方都要天黑了。”
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为自己的双脚默哀。
殷鹤闻言沉默了一会,很认真地看着他。张晨是被他看得有点紧张,嘴里的烧烤都忘了嚼:“怎……怎么了?”
说完却见殷鹤移开了目光,不知为何,他居然从殷鹤的小动作里读出点心虚意味。
“可以打车。”说完殷鹤停顿了下才补充,“但是我没钱。”
张晨是有些无语,翻出自己钱包:“我有!我有!!咱们快找辆车吧,不然我的腿真要断了!!”
话虽如此人行街自然是打不到车的,两人来到路口外的大花圃旁。在这期间张晨是风卷残云地吃完了所有食物,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不出意外地收获了殷鹤嫌弃的目光。
他毫不在意地笑笑:“我去扔个垃圾,你先拦着。”
说罢就朝着街对面的垃圾桶去。花圃边上的座位上是肉眼可见的灰渍,殷鹤怎么也坐不下,站在一旁抱着自己剩下一半的粥慢慢喝。
不多时附近又产生骚动,殷鹤闻声看去,是两个男人在拉拉扯扯。其中一个人高马大的,看起来很生气,正冲着另一个疯狂输出,被骂的那个似乎在神游,一脸懵的样子看起来像只笨羊,呆得可以。
笨羊蹄子还摔破了,滋滋往外冒血花。男人骂完就走了,只剩下笨羊一个人呆在原地。傻兮兮的模样吸引了周围不少人视线,他似乎也感到羞耻,连忙快步走远了。
殷鹤视线追随着他,看见他躲到一个角落,脸上依然是那副迷迷瞪瞪的神情,也不知道给自己的伤口止血,还是一个清洁工上去提醒才露出如梦初醒的表情。
蠢得可以,殷鹤在心里作出评价。
张晨是去而复返,回来时嘴巴鼓鼓的,凑近了殷鹤才看清他嘴里叼着根棒棒糖。
得了,这位也是馋得可以。
张晨是心情倒是一派大好:“还没打到车吗?”
殷鹤摇摇头:“没注意。”
“没注意,那你刚刚那么久注意哪里去了?”
殷鹤又瞟了那角落一眼,被张晨是发觉:“那儿有什么吗?”
那里空空的,刚刚缩成一团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殷鹤收回目光:“没什么,一个不太聪明的人而已,快拦车吧。”
张晨是乐了:“傻子啊,傻子有啥好看的。”
殷鹤面无表情地咬吸管,心想你这种傻子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两分钟就有出租车停到他们跟前。张晨是率先上车,殷鹤在原地站了会才跟上。
车上有空调,张晨是脑袋枕着胳膊,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终于不用继续那热死人的走路了!”
手里的粥已经完全温下来,殷鹤把最后一点喝完,杯子彻底空了。同时车辆启动,摇摇晃晃一会开始前进。离开那个路口前,殷鹤鬼使神差地拉下车窗往回看了眼,那个角落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只有一棵孤孤单单的树在风中轻轻舒展枝叶。
车内的空调冷气和外面燥热的风相碰撞,打了一场势同水火的架。殷鹤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有些淡淡的失落,又好像有些隐秘的庆幸。很矛盾的两种情绪,正如他这副奇怪的躯体。
他默默关上了窗户,没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