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赵子言都忙着练车考驾照,练车是个新鲜的事情,可以冲淡生活中的平淡。练完车回到宿舍能见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打牌,他也凑上前去观战或参战,等肚子饿了就叫餐,吃过饭后接着打牌。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过了有一周,大家都觉得再惬意不过,不上课真是好极了。慢慢的有同学发现在学校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开始收拾行囊回家,赵子言练完车回来总能发现班上少了一个乃至是几个人,纵然还有人聚在一起打牌,隐隐约约还是感受到气氛大不如前了,有些人有些事正在离开,而且一去不复返。赵子言不敢再去练车,怕自己一时没盯紧就有人来偷走他的同学。这小偷先是背地蚕食,接着当面鲸吞,班上的同学一时走去大半,其他专业的也是如此,宿舍变得冷清了不少,不再有人打牌,那一星半点的热闹欢愉只会照亮更广袤的冷清孤寂。赵子言也想着收拾行李回去,现在回去就扩大了寒假的规模,但是他一直拖宕着,因为明白这是最后一个寒假,一扩展就延伸到生命的尽头,貌似绵绵不绝其实是圆寂归零前的回光返照,这一火光般灿烂的涅槃后就真的灰飞烟灭了。他开始感到害怕,每天一睁眼就模糊看到有同学窸窸窣窣收拾行囊,小心翼翼在宿舍里走来走去,仿佛是踩在心上,而后道一声再见说一句珍重就远远离去,这话是不过心的,让人恍惚,也许能再见也或许再也不见,这回轮到他自己凭吊这如梦似幻的离别景象。等他真的从床上坐起发现真实得有点触目惊心,原来那么长久的朝夕相处抵不过一次稍纵即逝。变化让赵子言触不及防,它是润物细无声的又是摧枯拉朽的,其实生活早早就暗示他了,只是一直视而不见,等到忧郁的日子来临时又怪生活欺骗了他,瞬息一切都成了过去,而过去的都显得那么亲切,越亲切就越是留恋,越留恋不住越是痛惜。
他像个遗老孤臣变得怀旧起来,开始听老歌经典电影,晚上依旧去图书馆,早上坚持跑步,一切还跟从前一样,但是萧规曹随不意味着就是复辟,因为这不是蚍蜉撼大树般的倒行逆施,纵然日暮途穷,坚持走下去也就到了,而是一直并肩走着,一经分道扬镳就天人永隔了,剩下的不是追赶而是追溯,这才叫真正的别离。终于男生宿舍的人走到只剩下四个,两个找到了实习单位,不能回去,一个是还坚持找工作的陆德明,另一个就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蒋晓川。男生宿舍本事办公室改过来的,一间能住二十几个人,现在人去楼空,宿舍越是宽大就越显得空荡,蒋晓川走到隔壁阒无一人的宿舍逛了逛,本是采光充足冬暖夏凉的黄金旺铺现在也无人问津,还可以在上面任意踩踏,像个主宰者拥有了一切,其实是失去了所有,一个人独自坐在阳台上,和煦的光辉暖暖的晒在身上,也照亮了数不尽的悲凉。
赵子言开始给熟悉的人打电话倾诉自己的苦闷,大多数人表示这是无病呻吟,劝他不要庸人自扰。蒋晓川劝他勇敢一些,走出去面对一些新的事物,不要再固步自封,好多同学都开始去参加面试了,建议他也去试试,先实习。
没临近毕业的学生都是豪言壮志,这个束缚自己自由跟能力的学校注定是个过客,外面的繁华社会才是自己的归宿。现在要毕业了,倒有了近乡情更怯的心境,连去面试都发憷,尤其是同学回来讲述面试过程中遇到的种种挑战,更加重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