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野站在舞台中央,汗水浸湿了额发,聚光灯将他英俊的面容映照得如同神祇。
他卖力地演唱,每一个高音,每一个舞步都精准无误,引爆台下更疯狂的尖叫。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仿佛被塞进了一块巨大的冰。每一次望向VIP通道入口,期待那个熟悉身影出现的瞬间,换来的都是更深的失望和焦灼。
中场休息时,他几乎是冲下舞台,一把抓过助理阿明递来的手机。
屏幕上干干净净,除了工作群消息,没有任何来自那个置顶联系人的信息。
“她……没来?”许星野的声音有些发哑,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
阿明摇摇头,小心翼翼地说:“许哥,林博士那边……没消息。颁奖礼那边刚结束不久,可能……”
“可能什么?”许星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底压抑着风暴。他反复点开林砚之的微信头像,对话框停留在两周前。
他手指悬在键盘上,想质问,想怒吼,想问她到底把他当什么?想告诉她,他有多想她……可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猛地将手机塞回阿明手里,扯了扯紧贴在身上的演出服领口,只觉得那狂热的欢呼声此刻无比刺耳。她明明来了Z市,却连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她甚至没有来看他的演唱会——那个他们曾经约定好要一起跨年的起点。
“许老师,下半场马上开始了。”工作人员催促道。
许星野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压下去,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属于“顶流许星野”的完美笑容,重新走向那片为他而沸腾的灯海。
只是,当他再次唱起深情的情歌时,那些曾为林砚之谱写的旋律,此刻却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心口生疼。
他唱得越发投入,近乎嘶吼,仿佛要将所有无处宣泄的爱意、愤怒、委屈和不甘,都融进这震耳欲聋的音浪里,淹没在数万人的狂欢中。
“林砚之……你够狠。” 在无人听见的换气瞬间,他对着话筒低语,眼神掠过台下疯狂挥舞的荧光棒,落在空荡荡的VIP席位上,一片冰冷。
而此刻,林砚之正坐在飞往马来西亚的航班上。机舱外是无垠的黑暗,机舱内灯光昏暗。
她拒绝了空乘提供的毛毯,只靠窗坐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那道早已空了的痕迹——那里曾经戴着一条银链。在那夜过后,就被她摘下。如今只剩下皮肤与记忆摩擦带来的细微触感。
她打开平板,屏幕上显示着热带度假村的碧海蓝天、白沙椰影,与窗外的寒冷黑夜形成刺眼对比。她开始冷静地处理堆积的工作事项,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发出规律而冰冷的声响。处理完最后一项工作,她关闭屏幕,将头靠在冰冷的舷窗上。
监测手环在昏暗的光线下,屏幕幽幽亮起,显示着略高于平时的静息心率。
她闭上眼,试图用理性分析这异常的生理数据:旅途疲惫?气压变化?还是……
意识深处,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许星野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样子,以及他最后看向她时,那双琥珀色瞳孔里碎裂的冰冷和绝望。还有许奶奶枯瘦的手掌覆在她和许星野交叠的手上的温度。
“在我的人生规划里,没有婚姻。”
这句话像冰冷的铁律,反复在她脑海中回响,既是她筑起的高墙,也是此刻勒紧她心脏的枷锁。
她以为逃离Z市,逃离家庭,逃离所有与许星野相关的场景,就能回归那个绝对掌控的轨道。
可为什么,这万米高空上的孤独和寂静,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映照出她胸腔里那个无法填补的空洞?
她以为自己切割得足够干净利落,可那被强行剥离的痛楚,却如同深海的珊瑚礁,沉默而顽固地存在着,在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用尖锐的棱角刺破她精心维持的平静海面。
飞机在夜色中平稳飞行,目的地是温暖的度假天堂。
林砚之望着舷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指尖冰凉。她向空乘要了一杯红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映不出她眼底同样深沉的暗涌。她轻轻晃动着酒杯,感受着那微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的短暂麻痹,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药盒,平静地取出一片白色的药片,就着红酒,咽了下去。
冷战的冰点之下,冻结的不仅是时间,还有两颗在各自轨道上痛苦挣扎的心。
一个在喧嚣的舞台中央,将爱而不得的怒火燃成最炽烈的表演;一个在万米高空的寂静里,用药物和酒精试图麻痹理性也无法消解的钝痛。
而那个关于“未来”的答案,似乎比Z市的夜空更加遥远,更加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