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萝芙:“你为什么突然停下?”
庄九黎心不在焉道:“抱歉。”
温萝芙:“没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庄九黎。”温萝芙突然开口,“我不喜欢看你杀人的样子。”
这句话说出口后,温萝芙生怕惹怒了庄九黎,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言行与“暴虐成性”的长宁公主形象相去甚远,那位公主并不像会因杀人手法而惊惧的人。
她偷眼望去,只见庄九黎宛如一尊玉面修罗,瓷白的肌肤近乎透明,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幽蓝双眸微微黯然。
“我并非质疑你处置细作的正当性。”温萝芙斟酌着词句,“但你杀人的手法对我来说,有点吓人了。”
她想起那个细作皮肤下蠕动的蛊虫,想起凄厉的惨叫,胃部又是一阵翻涌。
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这种血腥场面实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简直要留下心理阴影。
偏偏这种事还发生在吃饭的时候,她估计一段时间都不会吃任何红色的肉了。
“我明白了。”庄九黎说,“以后……不会让你看见。”
温萝芙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只要别让我看见就好。”——只要别让她亲眼目睹,更别用这种手段对付她就好。
庄九黎突然莫名其妙来了句:“那现在能抱一下么?”
他顿了顿,又补充:“抱歉。”
温萝芙以为他还在为方才的血腥场面道歉,便大方地点头:“无妨。只要你答应不再让我看见就好。”
庄九黎终于得偿所愿,双臂一展便将温萝芙紧紧拥入怀中。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温萝芙被他抱得双脚几乎离地,鼻尖撞上他胸前冰凉的银饰,凉意沁人。
“轻、轻点。”温萝芙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闷在他衣襟里。
庄九黎这才如梦初醒般松了松手臂,他把脸埋进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像是要把她的气息刻进肺里。
好温暖。
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体温竟能带来如此强烈的慰藉。
那些因她而起的焦躁、不安、自我厌恶,都在相触的瞬间被抚平。
他不知道这世上有个词叫“生理性喜欢”,只知道此刻抱着她,如久旱逢甘霖,似孤舟归港湾。
温萝芙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回抱住他。这个拥抱不带任何旖旎心思。
她并不知道庄九黎煎熬的内心,只是仍在纳闷对方太过于喜欢拥抱这件事。
如果在现代,庄九黎一定是付费拥抱的忠实客户……
“好了吗?”她问。
庄九黎点了点头,贪恋地又抱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月光下,他眼尾赤纹重焕艳色,方才的苍白脆弱一扫而空,整个人如获新生。
“回去吧。”温萝芙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衣襟,“明天你要教我祭典事宜,我可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
庄九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将她送到寝殿门口。
临别前,他突然拽住她的袖角:“我……”
“嗯?”温萝芙回眸。
“我以后,”他字字郑重,“会做个更好的人。”
温萝芙一怔,不太懂,于是笑了:“你本来就不算坏人。”
她第三次补充道:“只要别让我看见那些杀人画面。”
“我保证。”庄九黎郑重其事地点头。
看着他这副模样,温萝芙心里没有波动是假的,但她知道自己迟早要离开,这些承诺终将成空。
说实话,她对庄九黎还有些怨而不憎。倒不是针对他本人,只是针对处境与身份。
于是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晚安,庄九黎。”
庄九黎:“今天不一起睡觉吗?”
虽然知道这个睡觉就只是非常普通的、字面意义的睡觉,可温萝芙每次都觉得对方很语出惊人。
她今天也不想管庄九黎到底会睡在哪里:“不要。”
“好吧。晚安。”少年站在月光下,目送她关上房门,又在原地停留了许久才离开。
……
一夜无梦。
温萝芙早早起身,对着铜镜梳妆打扮,把自己化成真正的长宁公主的样子。
今日的日程颇为简单,不过是让庄九黎教授祭山大典的筹备事宜。
不知为何,她想起在现代博物馆看到的那些与祭祀有关的青铜器。印象深刻的一个是描绘着两个俘虏被倒挂在断头台上的场景,另一个则是将头骨放在鼎中烹煮的恐怖画面。
“应该不会有这些环节吧?”她小声嘀咕着。
“什么环节?”庄九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卷竹简。
温萝芙回首:“就是这个祭山大典,应该没有把人倒挂着处死,或者煮头骨之类的习俗吧?”
庄九黎困惑地眨了眨眼:“为什么要煮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