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结束了。”庄九黎轻声自语。
今日是朔月之夜,亦是种下情蛊的吉时。
暗卫临走前那句“会害了她”仍在他心中盘旋。他不相信,却难免会在意。难道这暗卫真的在她心中有一席之地?若真如此,她一定会追查那人的死因,会为信任之人的背叛伤心。
正当他沉思之际,一只传信飞鸽振翅飞来,解开竹筒,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滇王之印现世祭司古墓。这是南诏王亲笔所书,近些时日,王上一直在催促他追查这枚玉玺的下落。
庄九黎皱了皱眉。偏偏是今晚。
祭司墓的位置已然确认,按计划他该独自前往。但此刻他改了主意——带她同去或许更好。
他轻轻叩响门扉,在温萝芙开门的瞬间换上温柔神色:“夫人可还记得我曾提过的滇王之印?”
庄九黎:“要寻此物,需下湖底古墓。我本打算独自前往,但……”
“但什么?”
庄九黎眸光微动:“但突然不想与夫人分开。”
这个回答的撒娇意味让温萝芙一怔。未及细想,出于好奇,她立刻追问详情。
庄九黎便讲述起活人祭祀的秘仪、古滇祭司的巫术,传说汉代张骞出使西域,曾在大夏国见到蜀布,那些货物正是经古滇人开辟的地下通道远销异域。最后提到湖底的古城幻影时,温萝芙想起现代的《xx探秘》纪录片里,考古学家们也曾追寻过类似的水下古城遗迹。
两个世界的历史走向大体相似,但细微之处不同。
“所以墓葬在湖底?”她追问道,“那滇王之印究竟有何特别?”
庄九黎:“南诏六诏虽已统一,却始终有人心怀异志。他们认定,得此印者方为正统。”
庄九黎:“夫人愿与我同去吗?”
“当真?去探墓?”温萝芙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应下,“当然要去!”
南诏虽无中原繁文缛节,但身为王妃,除了每年例行的祭山大典,这恐怕是她第一次能光明正大地踏出宫门。对一个穿越者而言,能亲身体验探墓冒险已是难得,何况这还是探查逃跑路线的一个机会。
她转身就去收拾行囊,往包袱里塞驱虫香囊、火折子,犹豫片刻,又悄悄藏了把小刀。
她相信庄九黎能护她在古墓周全,却担心暗处的暗卫节外生枝。
“夫人放心,”庄九黎轻声道,“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温萝芙转身,正对上他温柔似水的目光:“以防万一。况且,我也能保护我自己。”
两条小蛇从他袖中探出头。小九一见温萝芙就缩了回去,小黎却亲昵地蹭了她一下。温萝芙总觉得这两条蛇最近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特别是小九,活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不过只要庄九黎不危及她自身安全,对方的秘密,她没兴趣过问。
待房门关上,庄九黎脸上的温柔荡然无存。
暗卫十七的命,他本可以今晚就取。
但那样太便宜他了。
毕竟让猎物在恐惧中腐烂,比直接折断更有趣,不是吗?
“去告诉狱卒,”他低声吩咐侍从,“给那人喂噬心蛊。每隔三个时辰让蛊虫游走半刻,别让他死了。”
那些欺骗她的人,都该尝尝蛊虫噬心的滋味。
等十七死后,她定会另寻送信之人。
那时,他会让最忠心之人接手,绝不容许再有造假之事发生。
……
三日后,庄九黎携温萝芙来到滇南密林深处,古滇祭司墓藏于密林深处的湖底之下。
与他们同去的,是一个裹着破旧绷带、卷发凌乱的男子。
“殿下。” 男子垂首行礼,他叫陆疑,是一名巫医。
温萝芙暗自瞥了眼密林深处。
往日如影随形的暗卫十七踪迹全无,非但如此,她此次出门他也未曾来警告她。
“奇怪……”她在心底嘀咕。前日十七还特意提醒过,说新调来的影卫手段狠辣。
难道他已经跟别的暗卫换班了?她攥紧兜里的小刀,却也有几分底气——数日来跟庄九黎学的粗浅蛊术,加上与娅莎悉心锻炼的体魄,就算新来的监视者想动手,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三人向着丛林深处行进,腐叶时而在脚下发出黏腻的声响。
不对。
太安静了。
温萝芙心底掠过一丝不安。
且不说庄九黎,这个巫医一看也耳目敏锐,绝不可能察觉不到有人跟踪。
此时此刻,这林中唯有三人而已。
祭山大典人声鼎沸,看海时视野开阔,而眼下这片密林虽树影重重,却寂静得可怕。林中除了他们的脚步声,连鸟雀振翅声都听不见。这意味着,察觉跟踪者本该更加容易。
但往日如影子般的暗卫十七,却消失得彻彻底底。
有两种可能。
一是新暗卫强到能隐匿无形。
二是,出于某种原因,今天没有暗卫来监视她。
“到了。”
庄九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眼前是一片幽深的湖泊,水面倒映着灰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