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未反应过来,庄九黎突然转身,冰凉的掌心贴上她的后发。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他俯身靠近。
“你——”
温萝芙的抗议被他的唇堵住,一个冰凉的物体从他口中渡来,滑入她的喉咙。
“你给我吃了什么?”
温萝芙猛地推开他,后退半步时压得身后的蕨类植物微微弯曲,眼中燃着怒火:“谁准你——”
谁准你在别人面前亲我啊!旁边有人啊!
她突然想起半年前定下的规矩:庄九黎抱她需先征得同意,但,好像忘了规定亲她也需要同意。
因为她与庄九黎亲吻,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得到蛊虫……
自那次不劳而获后,温萝芙很快便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她开始跟着庄九黎学正经的炼蛊之术。记得第一次掀开蛊盅时,密密麻麻的虫卵让她险些尖叫出声。但她硬是没逃——害怕哪有变强的决心重要?后来她渐渐能分辨各种蛊的幼虫和虫卵,甚至学会了用自己的血喂养专属的蛊。
“我在渡蛊。” 庄九黎眼神纯澈,轻抚自己泛着水光的唇,那上面还沾着她的胭脂,“一会我们要下水。”
他歪头看她:“夫人不想被其他人看见吗?”
不等回答,他的目光已转向旁边沉默的巫医:“若夫人介意,让陆疑把眼睛挖出来如何?”
“属下这就动手。”
绷带缠身的巫医立刻应声,瞬息之间,他手指已经按上缠满绷带的眼眶。
在即将戳进眼球的刹那,温萝芙脱口喝止:“等等!”
温萝芙想,果然他们不是一路人。
经过祭山大典共舞、蝶桥上的缠绵、看海时的温情,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庄九黎。
却惊觉他依然与那日斩杀西域探子时一样,能面不改色取人性命。
她总是害怕,总有一天死去的人,会是她自己。
温萝芙:“庄九黎,你答应过不在我面前见血的.”
“罢了。我夫人舍不得。”庄九黎眉峰微蹙,制止了陆疑接下来自戳双目的行为。
庄九黎执起温萝芙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处。
“别生气。”他低声哄道,嗓音里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她真善良。庄九黎心中泛起怜惜。
连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都会为之求情。
所以,才会被那个暗卫欺骗吧?
温萝芙却只觉得寒意彻骨。
就算对方是自己的下属,庄九黎也会为这种轻描淡写的小事,决定他人生死。
这让她再次想起替嫁那日,一切的原点。
真正的长宁公主也是这样,随手处决了恰巧在场的讨债人。
那人不过是恰巧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她家门口,就那样轻飘飘地丢了性命;现在这个巫医,只因为恰好站在这里,就要被挖去双眼。
他们从来不必体会,命如草芥是什么滋味。
庄九黎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湖面,“所有不该看的,都不会让你看见。”
包括那个欺骗你的暗卫。
你永远都不会看见他是怎么消失的。
“那也不准说这种话!”温萝芙气得踩了他一脚。
庄九黎将她拉入树丛阴影处,方才渡蛊的行动被打断,所以他理所应当再试一次。
当他的唇压下来时,温萝芙报复性地咬破了他的舌尖。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
庄九黎却呼吸一滞,将她搂得更紧——这疼痛让他有些兴奋,兴奋得发烫。
“你是不是有肌肤饥渴症?”温萝芙气喘吁吁地推开他。
她下意识问出了问出了这个深埋许久的疑问。
庄九黎茫然地眨眼:“那是什么?”
“就是…… 总想贴贴,碰到就舒服,不碰就难受……” 温萝芙从记忆里打捞现代词汇。
庄九黎垂眸听着,等她结结巴巴说完,他忽然笑了。
这半年来,他笑的次数比过去加起来都多。
几缕青丝垂落,与她的发丝纠缠不清。他轻叹:“原来这叫病啊。”
之后他将她按进怀里,鼻尖小猫般蹭过她发顶。
“那我病得很重。”
他缠上她的一缕发丝,像在分享一个甜蜜的秘密,“对你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