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一早,裴攻止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轻轻的关门声还是惊醒了半睡半醒的他。
裴攻止迅速坐起身,不经意间触痛了身上的伤,一张脸忍不住动容一瞬。
就是这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十分脆弱。
这种痛不是真正无法忍受的,而是内心的一种酸楚,一种对自己的同情罢了。
裴攻止原以为是昨天的那个男孩回来了,但当推门而来的人站定在自己面前时,他难掩一丝诧异。
来人是个全然陌生的男人。
大概二十来岁的模样,一脸憨态可掬的笑意,手里拎着一堆吃的。
看见病床上的裴攻止时,来人也明显怔了一下,随后带着些惊讶,问道:“你是刚醒吗?”
来人十分热情,将东西随手放在桌上,一边左右望了望,一边问着:“小方呢?”
裴攻止不说话,盯着此人不停审视,略微摇头。
“你喊医生了吗?”
裴攻止再摇头,似个哑巴。
那人回眸看他,又问了一遍:“见到那个人了吗?”
男人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遭,甚至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推开看了一眼,可惜一无所获。
对方皱着眉退了出来,向裴攻止再次询问:“他出去了?”
裴攻止依旧摇头,表示不知。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并不放弃,追根究底地追问:“那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你知道吗?”
裴攻止这次不作任何表示了。
他的沉默在男人看来就是默认。于是,略显紧张的又道:“他一个人吗?是一个人出去了?”
对方跟着自言自语了一番,显然很是担心。
就在他拿出电话准备拨打时,房门又响了一声!
那个男孩风风火火拎着一份早餐从外面赶了回来。
— — —现在是七月初,昨天临走时裴攻止分明记得这小子穿了一件西装。说是一晚上,也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如今回来已换上了一件运动装。
夸张的是男孩额头渗着微汗,运动装的领子却意外的拉到了最高。
“你去哪儿了?”先进门的男人看见男孩,转口就问,颇有些责怪的意味。
方旗扬放下手中的早餐,拿出碗筷,转手将一碗白白的豆腐脑丢在了裴攻止的床头柜上。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酷的不行,就好像裴攻止质问他似的,没好气地冲裴攻止撂了一句:“吃吧。”
问话的男人站在床尾盯着男孩,脸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
那男孩压根儿不看对方,冷冰冰的解释了一番:“买饭而已。”
这话,可见方才男人的话,方旗扬在楼道应该是听见了。
那人想了想,哼笑一声,有点看好戏的心态拆穿对方:“这里是郊外,方圆二三十里都没有卖饭的,也没有豆腐脑。”
男人有些质问的意味,或者说稍显咄咄逼人?
至少裴攻止觉得对方语气不善。
果不其然,方旗扬亦露出一丝不耐烦,盯向对方,眼睛好似刀子,挑眉不屑,道:“怎么?亢氏007吗?”
“诶呀,你看你,怎么还生气了?”那个亢氏007笑嘻嘻地走近,有些赔笑讨好的意味。
方旗扬躲开对方想要捏上他脸蛋儿的手,愠怒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大家关心你才会这样嘛。”那007尴尬地收回手,继而高兴地问:“他什么时候醒的呀?怎么不通知我们呢。”
“不知道。”方旗扬斜眼瞄向裴攻止,这眼神儿好像真有点不知情的天真。
那个007停在裴攻止的病床前,友好地向他伸出手,一边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亢锡荫,是峡省公安厅刑警总队三支队队长!”
这么年轻的刑警总队长?
裴攻止愣了愣,尴尬地被男人拉过手,强制握了握,他没有接话。
方旗扬打断两人的友好见面,推开亢锡荫的手从中间穿过,转而将那碗豆腐脑揣给了裴攻止。
没错!就是揣。
就像是踹给他的,非常不友好!
豆腐脑的盖子开着,汤汁儿洒了出来,溅在裴攻止手背上的时候,竟然凉哇哇的。
这早饭怕不是昨天夜里买的?在这样的大夏天竟然凉透了。
亢锡荫笑嘻嘻的示意裴攻止:“快吃吧,难得小方会给人买饭。这可是上上荣宠啊!”
裴攻止觉得一阵胃寒,有些吃不下。
虽然他不挑食,但也不知是不是昏睡的这阵子口味儿变了?他总能嗅到豆子里的腥味儿,特别是凉下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