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孩就站在楼梯口,似乎已经准备好要离开,只是在离去前,最后冲裴攻止道:“你想要报仇,报仇前就没想过调查自己的仇人吗?什么准备都没有很容易打败仗,如果打草惊蛇就更不妙了。”
方旗扬一转话题,不等裴攻止回应又问:“你知道你弟弟就学多年为什么在学费上从来不用你补贴吗?”
两人之间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僵持,然而,方旗扬势必等裴攻止一个开口,一个答案。
最终,对面的男人服了软,率先道:“他父亲死后留给过他一笔钱。”
“不错。”方旗扬点头,很是满意,但笑意渐冷:“那笔钱在早期那个年代足够他生活读书,但随着社会与时俱进、金钱贬值,他父亲留下的两万块早就不够一所大学的学费了。”
“你想说什么?”裴攻止对这个男孩总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因为他非常不喜欢对方说话的方式,一种高高在上,什么都知道的,神一般的视角。
看着裴攻止蹙起的眉宇,方旗扬扯扯被他打伤的唇角,继续保持着那抹深刻的笑意:“你知道那个频繁出现在各大事件中的男人其实是从上市绑架案才真正开始露出马脚的吗?”他深呼一口气,立刻反驳了自己:“其实也算不上露出马脚,充其量只是浮出水面罢了。就是今天凌晨反馈来的消息,我们得知那个人外号‘窟哥’,姓名不详,或者说他有很多名字不停的在更用。窟哥这个外号比起他的名字,更固定更响亮些。不过,你知道他频繁更换身份的原因吗?”
裴攻止总觉得对方想说什么重要的事,果不其然,男孩接下来的话令他感到吃惊。
“那个窟哥用不同的身份,办过数十张银行卡,用这些卡代办业务,你想知道是什么业务吗?”
“什么?”在方旗扬滋滋不倦地引导下,这个冰块似得男人倒是有些上道了。
他看着裴攻止,笑容渐渐诡异,红色的血在下颌干涸,加上那惨白的皮肤,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声音也轻柔不少。
轻柔归轻柔,可一样不能减少这番话对裴攻止的冲击力!
“这个窟哥用不同的卡,每年都会往你弟弟的账户上转一笔钱。你不知道吗?你弟弟的户头目前至少存款过……千万!”他凝视着裴攻止的表情,捕捉着每一丝变化,徐徐又道:“随着时代的变迁,额度也在不断提升。九几年的时候是一两万,零几年就是数十万,直到去年一月的某天,因为数额颇大,他亲自在柜台办理了转账业务,一共是三百七十多万,全部打入了你弟弟的账户!”
裴攻止震惊地看向对方,听男孩继续:“但可惜,他去办理之前穿戴严实,银行职员对他的印象深刻,但却看不见他的真面目,毕竟是转账,又不是提款,而且算得上大客户,所以他们秉着不得罪的原则没有在意。要知道,你弟弟至今仍未销户,这么多年都按失踪人口备案,他的银行卡一直有资金流动你从未在意过吗?”
“为什么?”裴攻止沉声,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方旗扬模样真诚,双眸如鹰:“为什么这个陌生人在你弟弟的父亲死后,甚至你弟弟死后的十多年里依旧保持着这种习惯?你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吗?你弟弟没有和你提过吗?”
“我不知道……”裴攻止有些木讷。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连他是谁也不清楚!”方旗扬忽然抬声,略带遗憾地说着:“这个人所有的资料都被抹得一干二净,原本有个人已经调查出了些端倪,但我们可能已经永远失去了他的消息。还以为你可以提供些线索,不过既然不想合作也就算了。可是,你的复仇算什么呢?毕竟你连真正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不是吗?”
裴攻止眉心不展,半晌才问:“是谁?你说谁查到了什么?为什么失去他的消息?”
“方丛适。”方旗扬不遮不掩回了他。
裴攻止张着嘴,觉得那名字有一丝熟悉。
“不错!就是你现在以及未来的身份,我给你的那张身份证件。那个男人的手头有一份完整的特殊人员资料,但是我们联系不上他了……”方旗扬言语中透露着遗憾,很快打起精神又道:“你就没想过你弟弟还有别人的资助吗?毕竟他不是你的亲兄弟。”
这一点裴攻止真的没想过,他一直以为那是小芽父亲留给他的遗产。而小芽也从没提起过,或者说他的弟弟根本不能说些什么……
裴攻止陷入了一种思考,在想监狱隧道里见到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能确定一定就是面前人口中提到的那个和许多事件有关联的窟哥吗?如果是,那那个窟哥和小芽又是什么关系呢?
“我想看侧写师给出的画像!”裴攻止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看向男孩。
方旗扬也不啰嗦,迅速从衣兜里摸出电话划亮屏幕递到了他的面前。
而这条彩信竟然是青荣武发给他的……
看到青荣武的备注,裴攻止才想起自己自醒来除了从别人口中听到青荣武的名字,一直未曾见过对方。
想罢,他认真看向相片,照片是黑白手绘的画稿,模样几乎和地下与自己较量的男人所差无几。
裴攻止不由有些激动:“这是通过谁得出的结果?”
“上市绑架案受害者班小姐的男朋友。”
“陆歧路?”
“你认识?”方旗扬奇怪地看向他,裴攻止摇头,解释道:“我在你们给的那堆资料里看到他是上市案受害者的其中一员,猜测的。”
“就是他,一直在配合警方调查此案,他亲眼见过那个男人,并与对方有过接触和交谈。如果没记错,他好像还是你刚入狱时请的律师吧?”
“啊……没太多接触。”裴攻止扯谎。
“真的?”
“嗯。”裴攻止故作心不在焉,方旗扬并没深究,只是问他:“那你认识画像上的人吗?或者见过他吗?他与你弟弟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
“你弟弟的事他可能是个重要线索!”方旗扬希望面前的男人说实话。
“既然知道,那就快查吧。”裴攻止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这件事全然与他无关。
方旗扬蹙眉,对这样懦弱的男人有些不屑,冷哼一声:“他能隐藏这么多年,你觉得凭你一己之力真能找到吗?”
“你不是说有人找得到吗?”裴攻止指的是方丛适。
方旗扬顿了顿,看着他没接话,只听男人略显自大道:“既然有人能查出一次……我,就能查出第二次!”
“他查出来,是因为有我们为他提供一切便利。你呢?一无所有。”说来说去还是绕回了那个话题上。
裴攻止深吸一口气,长呼出来,神情淡漠:“我不想陷入你们的麻烦当中。”
“成熟的男人应懂得适时适宜的接受别人帮助。”方旗扬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帮助我们只是顺便的事。我不会强制要求你做什么和不做什么。只希望你能得到某些有用的消息后反馈给我们,我们需要更多的讯息和证据。”
“你多大?”
“什么?”裴攻止忽然岔开话题,方旗扬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起这无关紧要的东西,不由蹙了蹙眉,并未回应。
裴攻止却笑了笑,以调侃的口吻道:“十九还是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