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旁,王家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看着这个远道而来的贵客,一时有些拘谨。
扬州不比京城这种大地方,许韵的父亲又是旬国公,除了王石凌和王知舟,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放不开。
王石凌和王氏从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
自从妹妹出嫁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见到外甥女自然没有什么距离感,只怕王府条件不如京城,亏待了她。
杨氏没好气地瞪了眼自己的小儿子,哈喇子就差流到桌上,一眼不挪地望着对面的女子。
一个身穿明黄色的少女坐在杨氏身旁,大概十三的年纪。
也时不时偏着脑袋偷瞄许韵,面上满是藏不住的新奇。
地上放着三四箱子物件,有京城的布匹锦缎,还有些玉器珍玩。
许韵从丫鬟手中接过几个盒子,温和地朝众人正式见礼。
“贸然前来拜访舅舅舅母,还望大家莫要责怪许韵才是。”
她将为每人的礼物一一送到他们手中。
两位表哥性格截然不同,大表哥王知术谦逊有礼,二表哥王知舟肆意张扬,她分别准备了一幅名家的书画和一块关外的玉石。
礼貌寒暄了几句,轮到大表嫂和小表妹时,她面上的笑意更深。
表嫂罗氏是个温婉娴静的女子,许是还未出月子,尽管用了脂粉遮盖,也肉眼可见一丝憔悴。
女子无一不爱美,想到表嫂月子期间定会多思。许韵为罗氏从府中带来了些昂贵的补品,还有些御赐的钗环。
轮到表妹王知怡时,少女抿了下嘴唇,脸颊旁浮现出一个浅显的梨涡,整个人活泼可爱。
杨氏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生怕她不注意分寸冲撞了许韵。
王知怡只比她小上半岁,身量也差不多。
许韵特意从绮罗阁按照大体的身段特制了两身衣裳,针线细密,料子更是舒适罕见。
王知怡笑眯眯地接过衣裳,甜甜地说了声:“谢谢阿韵表姐!”
杨氏微微拧眉瞪了她一眼,王知怡不高兴地嘟了下嘴,转头立马上身比划起手上的衣衫。
许韵将几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并未多言,只是重新看向罗氏。
女人怀中的婴儿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咧着嘴乐呵呵地瞧着许韵。
她讪讪一笑,小心翼翼用指腹触摸了下孩子的脸颊。
随后,她拿出一个玄黑木盒,里面是一把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没有忘了你这个小家伙,希望我的小侄子平安快乐地长大。”
罗氏心中一惊,连忙推拒道:“这可如何使得,许小姐莫要破费。”
许韵抚上她的手背,朝着几人一字一句开口,语气轻柔:“大表嫂,舅母,大家都不用拘谨,叫我阿韵便好,一家人何须见外?”
此话一出,几人心底的石头都落了地。
他们一直害怕许韵看不上王府这种商贾人家,纷纷呼出一口气,气氛也开始活络起来。
“我就说了,阿韵表姐肯定不会嫌弃的,一看她就是个顶好的女子!”
王知怡自然而然地挽上她的胳膊,动作亲昵,好像认识了许久一般。
许韵身子微微一僵,被她这热情似火的态度吓到一点,倒不是不悦,而是有些羞涩。
她自以为已经抛弃了那些所谓名门淑女的枷锁身份,可比起扬州的女子来,还是扭捏了些。
情绪被感染,她整个人也渐渐多话开朗起来,谈论起京城和扬州的故事,两个女孩很快便无话不谈。
王石凌和妻子杨氏看在眼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王知舟中途试图插话进去,却被妹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是女孩子间的悄悄话,你一个人大男人跑过来干嘛?”
兄妹两人早已习惯了日常斗嘴,许韵听着两人小鸡互啄,心头却不由来地升起一丝羡慕,嘴角一直扬起没有放下。
杨氏在一旁观察着小儿子的言行,若有心思,却还不忘在他跳脚时拧他一把胳膊,低声呵道:“安分点,像个猴子上蹿下跳!”
此时罗氏忽然想起了什么,拉着许韵的手道:“阿韵表妹,过几日便是孩子的满月酒,你正好可以看看我们扬州的宴席。”
许韵笑着点了点头,她的确没有见过人家办满月宴。
更何况扬州民风淳朴开放,想来这宴席定然会十分有趣。
一大家子人在欢声笑语中吃完了午饭,杨氏为许韵收拾了一间上好的客房,一应用具也是按照最好的布置。
在船上奔波了六七日,她身子早已酸麻不已。
刚刚强撑着在舅舅他们面前没有露出不适,以免让人觉得她娇气不喜此处。
小灵打来一盆热水,双手存着力度,按压着她的背脊和手脚,嘴里也念叨着:“小姐,这几日我们出去逛逛吧,听说扬州夜晚游湖十分热闹,有好些才子佳人呢!”
许韵无力地趴在床上,闭着眼打趣她道:“我看你想看热闹和佳人是假,想去看才子是真。”
小灵瞬间脸红了一片,“小姐。”
再过不到半月便是七夕,扬州本地的人员关系简单,没有什么复杂的家世,届时倒是可以让小灵去相看些郎君。
许韵慢慢睁开了双眼,脑海中又不自觉地想起了裴熠。
自从看见他和赵嫣站在一起后,总是时不时地想起他。
七夕佳节,天人登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应当会一起共度佳节吧。
她闷闷地撑着下巴,心脏不由地抽疼了一下,又涩又酸,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或许是裴熠从小就和她一起长大,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对自己独一无二的照顾。
突然出现一个女子分走他的视线,大概一时间难以接受罢了。
身子困乏得紧,感受到全身渐渐舒缓下来,许韵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这次却没有做任何梦,一夜好眠至天明。
过了几日便是阿珏的满月宴,王知术为孩子取了名字,王此珏,小名阿珏。
王家是扬州有名的富商,家大业大,不仅掌管着码头的生意,还有各地来往的丝绸料子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