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泥石流般的坏心情却没有被拦在门外。
庄昱安颓唐地坐下,感到口中苦涩,胸腔堵塞,肩头好似压着千斤重。
昨天傍晚,他亲眼目睹了一个男人如何因为一个女人失了智,导致尊严沦丧,体面尽失,连狗都不如!倘若他继续放任自己沉沦情欲,岂非要步人后尘?
一夜无眠。他以为自己在痛定思痛后堪破一切,也做好了远离欲望操控的准备,却还是在看到路飞颈间抓痕的瞬间,体会到钻心的痛楚。
愤怒、沮丧、无望、嫉妒……这些丑陋的情绪就像毒蛇,绞杀着他的理智,也吞食着他的自尊。
他觉得自己的反应毫无道理。明明才认识她不到两个月,怎么竟能沦陷至此?用他已知的任何知识与经验,都无法解释这背后的原因。
退一万步讲,哪怕他能接受自己真为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人昏头,也决计无法接受是为这样一个女人。且不说她是如此的刁蛮、狡猾、俗不可耐……她才认识路飞几天,怎么就能跟他上床?!她把自己身体当成了什么?她有过哪怕半分的廉耻之心吗?
不不,他应该停止在她身上投注任何注意力,拒绝她以任何形式继续对他施加影响。
然而,一个人越是强烈地打压某个念头,遭遇的反弹就越是疯狂。蓦地,一副极致靡丽的画面跃然脑海:她像没有骨头般攀附着路飞,两截白玉似的胳膊缠绕他脖颈,在情动时刻留下刺目的鲜红……
庄昱安猛地站起身:必须做点什么,不然他要疯了!
他独自下了地库,在车上打电话给陈全,让他取消今日剩余行程。到家后,他把自己关进健身房与拳击袋作斗争,直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庄静好回到家时,闻到炖肉香气。走近厨房,看到兄长正在忙碌。
“哥,你今天怎么提早回来啦?”
“嗯,忙完就回来了。”兄长挥动锅铲,回身笑道,“快出去吧,别被油烟熏着。”
“你的手怎么了?”庄静好眼睛盯着兄长握锅铲的手指,“怎么这么红?被辣椒辣的?”转脸看向料理台上食材,今天的菜没有辣的。
“刚才练了会儿拳。”庄昱安道,“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吃饭时,庄静好忍不住频频抬眼:总觉得哥哥今天好像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没准是因为618累着了?
灵机一动:“哥,周末你有空没?”
“有空。下周我要去东莞出差,半个月左右。这周末可以陪你。”
“No no……”庄静好摇头,嘻嘻笑道,“陪陪思睿好不好?”
庄昱安微微一怔,片刻后说好。
庄静好边吃饭边在心里偷着乐:晓晓北鼻答应帮她搞定陈立卿,哥哥也马上要脱单。母胎单身的兄妹俩,终于要在这个美好夏日双双奔赴美妙的恋爱了!
对了,还有晓晓北鼻和路飞哥……
一想到他俩,心就砰砰跳,脸也热热的。庄静好眼前飞舞起粉红色泡泡——她正式宣布:
这个夏天,是粉红色的!
晚上九点,庄静好遛完狗回来,哥哥正好走下楼梯,手里拎个纸袋。
四目相接,他脚步一滞:“这么快就回来了?”
“今天有点累啦,想早点休息。”她才不会说:是因为心里记挂着左晓和陈立卿的会面,所以才早早准备上床,随时刷新动态!
“嗯,也好。”兄长向门口走去,“我出去溜达一会儿。”
庄静好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纸袋:大半夜的,哥哥干嘛去呢?正要张口,转念一想:哥哥有事要办却不说,那一定是不方便说的事。
庄昱安关上门,融入夜色中。
今夜沉闷无风。虽然温度已经降下,但凝滞的空气令人感到压抑和厌倦,仿佛沉入一潭无波的死水。
他出了小区,找到个公共垃圾箱。弯腰,把袋子放在旁边。如果刚好有人需要,拿走便是。
回身走出两步,停住。
转身,把袋子捡了回来。
又走了大约半小时,终于找到一家还亮灯的便利店。
“欢迎光临。”
今天是李静在这家店打工的最后一晚,也是她在这座城市漂泊的最后一晚。从明天起她就要回到老家,开始下一段波澜不惊的人生。
原以为这会是个无聊到不值一提的夜晚。然而深夜十点时,却走进来一位不寻常的顾客。
三十来岁的男人,身材高大遒劲,留着寸头,长了张看起来不爱笑的脸,五官深邃、浓重而硬朗。
他停在收银台前:“剪刀在哪?”
对上他沉静而严肃的黑眸,她不由得神色一凛,伸手指向货柜:“右手边第二排。”
“谢谢。”
“25.8元,麻烦您展示下付款码。”
视线追随男人,推开玻璃门,拐了个弯,停驻在店外垃圾桶旁。从她的角度,刚好看到他的侧面,看到路灯将他寂寥的影子拉长。
男人从手提纸袋里掏出件浅色衣服,单手举着,沉静地看,像一尊雕像。忽然,他拿起剪刀,缓慢而执拗地在衣服上游走。然后把它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高大帅气的男人,深夜独自前来买一把剪刀,处理掉一件衣服……
好像是个悲伤的故事,她想。
同一时间,左晓与陈立卿走进便利店。她突然想吃冰激凌,挑了巧克力牛奶冰激凌,陈立卿要了根老冰棍。
刚才吃烧烤时,左晓同他聊起儿时种种,话里话外都是说两人从小到大太熟了,陈立卿不可能没听懂。但她觉得有些话还是得彻底摊开了说,否则两人之间始终会存在隔膜。
两人并肩压马路。左晓打开冰激凌袋子,冷不防说:“昨天,周志辉来找我了。”
陈立卿脚步一滞,恼火道:“臭不要脸的!难道还想复合?”
“嗯。”左晓咬一口冰激凌,“他说之前跟我分手是有苦衷的,不是劈腿……哎这个就不细说了,反正他脑子有病。”
“病得不轻!”陈立卿拧眉,“那你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难不成跟他复合啊?我脑子又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