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只手轻轻覆上她的后脑勺。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也没有……”晏宁扭动头，露出一条缝去看站在床边的男人，“我想回家了。”

其实医院条件很好，也很安静。

可晏宁就是怎么都睡不着，一闭眼脑子里就跟沸腾的开水一样咕嘟咕嘟冒着泡。

而且她很抗拒安眠药，可惜在医院有护士监督必须服药。

床垫陷下去一块，秦屹川坐在晏宁身边摸着她发顶：“小初，听医生的安排好吗？要不我给你买几盒乐高？”

“不要。”晏宁心里静不下来，但又毫无根据地烦躁，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抓不住。

“晏小姐，该做检查了。”林修远带着两名护士走进病房。

整套流程结束，晏宁眼巴巴望着林修远，见这人不搭理自己又带着撒娇意味地去拉秦屹川的手。

秦屹川只是安抚性地反握住她，但什么也不说。

收好东西，林修远才瞪着秦屹川：“你别以为你这样就是对她好。”

“晏小姐，知道今天是你醒来的第几天了吗？”林修远盯着晏宁，像论文答辩的评审老师。

晏宁不自觉紧张：“3天……不是吗？”

话没说完，晏宁就从大家微妙的反应察觉到这并不是正确答案。

“已经六天了。”林修远不客气道出事实。

“还想出院吗？”他挑眉问晏宁。

晏宁捏紧秦屹川的手，大气也不敢出。

“知道刚才那样的对话，你和秦屹川重复多少次了吗？”

“林医生。”秦屹川似乎想打断他。

“晏小姐，同样的对话你这几天只要醒着，大概每半个小时就会和他重复一遍。”

病房内安静得不像话，晏宁过了好久才消化完全这个信息，呆呆看着秦屹川。

“没事，小初，这是正常的恢复过程。”

“晏小姐，心因性失忆后恢复过程中如果强制回忆，会引发二次创伤，这是身体的防御机制，你也不用太担心，但是不要总想着出院。”

林修远按了几下手机，冲秦屹川示意：“我把这段对话录下来发给你了，她再要求出院你就放给她。”

听到这里，晏宁的眼眶猛地发热。

人都散去只剩他两在屋内，晏宁立马被秦屹川揽入怀中：“小初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说罢在她发顶落下数个亲吻。

晏宁大脑宕机很久才哽咽问道：“是不是每次对话，你都会换一样东西问我？”

“是。”秦屹川耐心好极了，“问过你拼图、盲盒、游戏机、书……你只想回家。”

甚至晏宁都不确定自己回家的这个执念到底是秦屹川的家，还是她卖掉的那套房子。

“对不起，虽然我知道你不爱听这句话，但是真的很对不起……”

晏宁望着秦屹川另一侧的手臂，突然涌上一个冲动，她抬手搂住对方，把脸埋进秦屹川的胸口。

男人浑身肌肉紧绷，但也只是一瞬间就立马回抱住怀中人。

最初她还是咬紧下.唇小声啜泣，也不知道是秦屹川抱得太紧，还是他一直在耳边重复“哭出来”。

晏宁终于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鼻涕眼泪全抹在秦屹川的衬衣上。

这一觉晏宁睡得很不安稳，无数尖锐声音刺入耳道，无论怎么捂耳朵仍然无济于事。

像陷入泥沼呼吸不到氧气，心脏被人狠狠捏住，连带全身都无法动弹。窒息感蔓延到全身每个角落，濒临崩溃的瞬间，她猛地弹起来大口喘着气，头发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房间里只有她，家属区的床头小灯晕着团暖光，皱巴巴的浅灰衬衣还压.在身下。

头很重，眼皮也沉得抬不起来，她却没有躺下，翻身下了床。

晏宁顺着走廊慢慢往前，直到抬头看见带有“林修远”三个字的立牌。

推开门，里屋还亮着灯，晏宁透过门上的反光玻璃看见自己浮肿的眼皮。

林修远似乎对晏宁的来访并不意外，他将桌上的材料收起来，下巴指着凳子示意她坐下。

“林医生，你还没下班吗？”

“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林修远反问。

“……”晏宁摇摇头，最近几天都没什么心情看手机，也可能看了不记得，所以对时间的概念相当模糊。

“今晚我值班，现在是凌晨五点。”

晏宁嗯了一声，两人都没再说话。

林修远翻开另外一摞资料在上面勾勾写写，晏宁突然询问：“林医生，我之前病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