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我冲着他嘶吼,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调:“别妄想就这么死了!把你欠我的血债,给我还回来!”
他紧闭着双眼,被打的脸颊微微抽搐,胸口如同破败的风箱剧烈起伏。
过了好几秒,他才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字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濒死的虚弱,却又透着令人齿冷的顽固:“……我……绝不道歉……我没有错……”
都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竟然还不肯承认自己的罪孽!
甚至想把一切的源头归咎于我?
多么荒谬!多么可笑!
他手上沾满了我族人的鲜血,屠戮我至亲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我曾在无知中给予过他短暂的温暖?!
这算什么?报复?
窟卢塔的血脉,绝不会向沾满同胞鲜血的刽子手低头认错!
他干裂的嘴角艰难地向上扯动,那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剧痛下扭曲的肌肉纹理,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断断续续地说:“……要杀……就别像……拍死一只……惹人厌的虫子……”
他停顿了一下,积攒着微弱的气力,声音低哑却带着命令般的决绝:“……对准这里……”他攥着我手指的力道骤然又收紧了一瞬,仿佛在指示位置,“……我的心脏……狠狠地……打穿它。”
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楚还未消散,混杂着高烧带来的晕眩和全身骨骼仿佛都要散架的剧痛,但他意识的核心却异常清醒。
酷拉皮卡的手指还攥在他的手里,那温度,那力道,都像是烙铁一样烫进他濒死的感知深处。
一丝扭曲的、近乎酸楚的念头在他混沌的脑海中升起:反正你恨我入骨,反正你绝不会原谅我,甚至连一丝怜悯都不会有……这样也好。
如果就在此刻,就在这里,被这双漂亮却充满力量的手,遵从他刚才的指示,干脆利落地贯穿心脏,那该是多么……刻骨铭心。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瞬间的剧痛和解脱,以及这金发青年眼中或许会闪过的一丝错愕、茫然,最终定格为永远无法磨灭的阴影。
他会成为酷拉皮卡永恒的噩梦,一个由他亲手终结、却又永远纠缠的亡魂。
这样一来,即使是死亡,也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拥有。
他会彻底嵌入酷拉皮卡的生命,用自己的血和终结,在他灵魂深处刻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只怕到时候,你想忘,也永远忘不掉了。
这个念头带来一种病态的满足感,冲淡了□□的痛苦。
世上能有几人,能如此幸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由自己最执着、最渴望,哪怕是以毁灭和被毁灭的形式的对象,亲手送上终结?
这简直是……求仁得仁。
他几乎要为此而感到一种荒谬的幸福了,死在酷拉皮卡的手里,是他能想到的,最适合自己的结局。
我却发现有什么极有重量的东西朝这边奔过来了,第一念便是之前那只和身量和小象差不多大浑身长毛的四脚动物。
我不停的推着库洛洛,想让他醒来,在我看来,除非是他自己放弃了生机,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死掉。
鬼知道这个人怎么突然就嫌入了自我厌弃的状态,一副让我就这么死吧别来管我的样子,闭着眼抽抽噎噎的胡乱叫着我的名字。
这个时候,我感觉小腹剧痛,有什么热液顺着大腿慢慢往下流,连我自己都能闻到了腥味,不可能啊,贝奇是我八个多月时生的,但是肚子里这个才六个月,不可能会生的这么早啊。
乖孩子,不要闹了,爸爸好痛啊。
我捂着肚子低声呻吟,危险已然来至跟前。
库洛洛突然爬了起来,他半拖着我,歪歪扭扭的往拐角里靠,把我塞进角落,然后自己挡在了前面。
咆哮声震耳欲聋,它冲撞过来,连空间都摇摇摇欲坠,地面都在颤抖,锁链阻隔着它,更加让他锲而不舍的想破开阻碍冲进来咬我们。
因为我也陷入虚弱的关系,锁链根本不能抵挡几次这样的撞击,没想到,三个人竟会死在这里。
我无数次想过怎么杀了库洛洛,但是我并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和他死在一起,伴随着我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小生命。
我觉得好累啊,我有点撑不住了,动物眼睛的绿光让我看到它探进一只爪子,想来挠我,库洛洛抬臂挡住了,他那只能动的手也断了。
库洛洛的身体沉重地压着我,断臂处传来的剧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低哑的诅咒:“痛死了……早该…卸了它的四肢……”
死寂笼罩了逼仄的角落,只剩下两人粗重而微弱的喘息。
突然,他猛地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抽搐都像是要把内脏咳出来。温热粘稠的液体喷溅在我脸上,我迟钝地抬手,指尖抹过一片猩红,是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