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视着他,知道他现在还太小,这些话的分量对他来说还不够沉重。
但我会让他一遍又一遍地记住,让他明白生命的珍贵,让他知道只要我还在,就会永远牵着他的手,引导他去理解什么是真正的爱与真诚。
“乖孩子。”我俯身,为他仔细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睡吧。”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我需要找个时间,去会一会库洛洛了。
“嘿,快看那个人。” 一个藏在屋檐阴影下的团员用胳膊肘捅了捅同伴,压低了声音,下巴朝街对面扬了扬。
“嗯?” 旁边的人眯起眼睛,待看清来人后,眉毛猛地挑高:“操,那不是锁链手吗?他跑这儿来送死?”
“送死?就他一个人?” 先开口的团员嗤笑一声,目光在那人明显隆起的腹部顿了顿:“带球跑来复仇?脑子坏了吧。”
另一个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腔调插了进来:“别告诉我他是来看望团长的。”
“……他还真进去了。” 看着那金发身影推开洋楼大门,有人低声咕哝,语气沉了下来。
角落里,一个脾气火爆的团员霍然起身,腰间的长剑噌地出鞘半寸,寒光闪烁,作势就要从窗口翻进去!
“可恶!” 他被同伴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切齿地把剑推回鞘内,恶狠狠地低吼:“如果那个人敢动团长一根毫毛,我就砍下他的头!”
“放心。” 按住他的团员语气笃定,“没有人能杀得了团长。”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陈旧木材、微尘以及某种熟悉淡雅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站在门廊,看到自己的金色发丝在从彩色玻璃窗透进来的微光中,染上了几分暖意,但这暖意却无法驱散心头的寒凉与困惑。
目光扫过客厅,我的呼吸几乎停滞。
这里的布置,和记忆深处某个角落封存的画面惊人地重合。
那张铺着浅绿色桌布的圆桌,桌角因为常年放置茶杯而留下淡淡的圆形水印;靠墙的那个胡桃木书架,上面甚至还摆着几本他曾经翻阅过的旧书,连摆放的角度都分毫不差;还有墙角那处,靠近窗户的位置,壁纸上有一道细微的、不规则的撕裂痕迹——那是很久以前,他不小心用椅背刮坏的。
一切都像是被时间遗忘,或者说,被刻意复原到了某个特定的时刻,仿佛岁月从未流淌,只为等待某个缺席的主人归来。
这里太像了,像得让他心悸。像
那个短暂却恍若隔世的,在名为幸福小镇的地方,与年少的库洛洛……不,我不能再想下去。那段记忆本身就是一种扭曲的讽刺。
缓步走近那张圆桌,指尖轻轻拂过桌面那块浅绿色的桌布,触感细腻而冰凉。他记得这块桌布,记得它洗涤后阳光的味道。
我拉开那张熟悉的椅子,木材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坐了下来,身体的重量让椅子发出一声轻响。
看到这个,再联想到库洛洛费心布置出这一切,一种荒谬而强烈的难堪感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库洛洛……那个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
这简直比直接的恶意更让人难以承受。
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试图从中汲取一丝力量和平静。
银质的餐盘被擦拭得光可鉴人,清晰地映照出我略显苍白、带着几分茫然和紧张的面容。
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镇定地面对库洛洛,毕竟我来此的目的明确。
可置身于这个被刻意营造出的“过去”之中,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情绪和记忆如同潮水般翻涌,让我无法保持绝对的冷静。
我只感到脸颊有些发烫,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声在耳边鼓噪。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很轻,带着一种拖沓感,我抬起头,看见库洛洛正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他的脸色比我还要苍白,额前的黑发凌乱地垂下几缕,遮住了那道十字印记,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病态的颓废。
他穿着宽松的黑色家居服,动作间似乎牵动了伤口,眉头不自觉地蹙了一下。
我看着他径直穿过客厅,走向厨房的方向,他的眼神空洞,完全没有看到客厅中央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