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林府家的庶子林千季,确实没什么值得学的。
他并不是读书的料。
可以说,是一点都没继承到林兆祈的读书天赋。
但作为林家唯一的儿子,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在科考路上有所成就,即便现在已在军中谋了个参事的职,可读书仍是悬在他头上一等一的大事。
林千季住的池冬苑和暮春苑就隔了一条宽巷。
林万卿还在前头跟着送客,先遣了玉芙回院子去取斗篷。
“小丫头做事总也不靠谱,去拿个斗篷这会子还没回来。”
前头的事忙完了,隋妈妈跟着林万卿正往院子走。
瞧她一身单薄,又忍不住念叨起,“先前,奴婢瞧您身上的斗篷,凭着上头的牡丹绣和金丝滚边儿也认出是宫里的物件。想着,早晚是要送回去的,却是没想到您这么心急~哎,总该回了暮春苑再还也不迟。”
林万卿搓了搓手,干笑了一下,“无妨!走快些也就不冷了,再说,还都还了,还能再抢回来不成。”
“都是玉芙这丫头......”最后,隋妈妈还是把气甩到了玉芙身上,过了会儿,又弱下声问,“夫人对您一向冷漠,今儿怎么发起善心给您送斗篷了。”
林万卿冷不丁的笑了一下,“她哪有什么好心,一件斗篷背后,可是牵着好些事呢。”
“小姐的意思是~”
“七殿下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定是授了谁的意!再凭着一件斗篷认出我制造个巧遇,还有意弄出那些叫人多想的误会。”
林万卿话中尽是无奈,捋着腰间挂的宫绦绕在手指玩起,“夫人可是指挥不动七殿下,还有那斗篷,一看就是太子妃的!瞧瞧,我那好姐姐做事就是一针见血,与其整日堤防我嫁入东宫,不如找个人赶紧把我娶了,一劳永逸,省心省力。”
隋妈妈听了心里直呼“阿弥陀佛”,还好太子妃出手没用宫里那些阴狠的招式,否则,就不是制造巧遇这样简单了。
越想越是后怕,隋妈妈自责起,“奴婢是该护在小姐身边的,奴婢该死。”
“夫人有心安排这一切,左右都会找理由把你支开。好在,只是让你去帮做端茶倒酒的事,没让你去后院搬砖砌墙。”
林万卿此时还有心开玩笑,她嘴角轻扬起,活泼且纯真。
隋妈妈可笑不出来,正着语气说,“席间,奴婢没少听到关于您和七殿下的事,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奴婢定会向老爷如实禀报,不能叫您损了声誉。”
这样的小报告,林万卿还盼着多往上面报些。
她点着头甚和心意。
两人快到暮春苑这才迎上玉芙。
赶紧披上斗篷,感觉瞬间来了暖意。
隋妈妈没好气的说着玉芙,少不了一顿训斥。
玉芙委屈,撇着嘴懦懦的叫屈,“奴婢出门时,不知是谁的轿子堵在了院门口,奴婢喊了半晌才叫来人。”
“哪家不长眼的在咱们后院停轿。”隋妈妈怒目一横,“暮春苑的奴才没个出来帮忙的?都死绝了吗?”
玉芙吓得心跳加快,声音更似蚊声,“那轿子,好像,好像是隔壁池冬苑里客人的,咱们院子的人也都叫去隔壁帮忙了。”
林万卿听到池冬苑,突然好奇起,“说起来,今日怎么没见到二哥呢。”
隋妈妈收敛住气性,缓缓回道,“今日这样的宴席,妾室和庶出是不能入席的。”
“哦~”林万卿顿下声,不等片刻,又自说自话起,“所以,他便在自己院里,又新开了一场?”
隋妈妈和玉芙不约而同相视一眼,她们没敢搭话,默默低下头只顾往前走。
走到分岔路时,林万卿还在犹豫,要不要转个弯去池冬苑瞧瞧热闹。
可又一想,没被邀请就这么去了,自己尴尬不说,还容易破坏人家的气氛。
正犹豫着,却见迎面走来位打扮得体的夫人,四个家仆伺候着,派头也是有的。
“是卿姐儿吧。”
隔着还有段距离,那夫人已等不急打起招呼。
隋妈妈认出人,这就在林万卿耳后小声提醒了句,“她便是住在蒹葭阁的周姨娘,二少爷的生母。”
林府周姨娘,是当年卓氏怀了身孕后才被抬进门的。
肚子也算争气,不过两年便生了个儿子,本以为能母凭子贵,可一切都不曾改变。
周姨娘不甘让儿子是个庶出,趁着年轻也使手段争过几年。
当发现,不管怎么努力都撼动不了卓氏的地位时,她又十分识时务的放弃了上位的幻想,转而依附起卓氏来。
不强出头,又有儿子傍身,她在林府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如今,她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儿子身上,担忧学业,思量婚事,一桩桩事也够她头痛的。
林万卿端着淑女的小碎步慢悠悠往前走去。
她原是堆着笑脸的,可见周姨娘一双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渐渐的,笑意凝下。
“呦~莫怪姨娘唐突。”周姨娘觉察到自己过于明显了,赶忙垂下眼角,“原是听说养在江南的卿姐儿出落的标致,今日得见,可是要比旁人说的还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