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季碍着庶子身份,就连说亲都要仰仗卓氏。
一旦受制于人,许多事便是身不由己。
周姨娘此番来暮春苑,目的为何,林万卿大抵也猜出一二。
周姨娘佯装无意,随口说了嘴“三小姐高嫁七殿下的流言”,不过也是在赌,那林万卿听后心里会不爽,继而与卓氏心生芥蒂。
如此一来,娇惯的三小姐如何忍得住不去找疼爱自己的老爷告状。
在话至激烈时,难免不会顺嘴提到林千季受阻的婚事,以此佐证夫人强势独断......
周姨娘不得宠,人微言轻,便有意借得势的三小姐之口,说出绕在他们母子身上的委屈。
不能说立竿见影,但也能事半功倍。
不论事情进展如何,最终能不能顺了自己的意,对于周姨娘来说,左右都是不吃亏的。
她所付出的成本,不过是些唾沫星子而已。
林万卿琢磨着周姨娘的这番盘算,不自觉的轻笑了两声,玉指捏起小盏将茶一饮而尽。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至善之人,别说被人利用,即便是周姨娘说明目的来求她,都不一定让她动恻隐之心。
所以,对于周姨娘的苦心谋划,她选择无视。
可倘若有一日,她发现这是件利己的大好事,保不齐会多嘴帮衬两句,也说不准。
不过,眼下林万卿却没功夫管这些。
与那七皇子萧缇的绯言,像是一碗馊了饭,堵在她心口时不时犯恶心,实在难受。
今时,周姨娘可以用此事故意拿捏她,那明日,兴许还会有人趁此大做文章。
林万卿初回临都,她可不想就这么跟萧缇捆绑了。
更何况,这还是林百宜和卓氏布下的局,为着这一点,也得赶紧和萧缇划清界限。
隋妈妈正在熏炉边捂手,见林万卿唤她,赶紧迎上去。
两人小声秘语几句,隋妈妈领了意,这又匆匆出门去办。
等待之时,林万卿瞧着身上这套衣裳愈发不顺眼,她又去里间,挑了件齐腰的杏黄碎花鱼鳞褶裙换上,外头配了身浅粉掐白缠枝纹的薄棉袄子。
比之前那身的色艳华贵,现在又是另一番清丽淡雅。
她坐在妆台前琢磨了会儿,发髻头饰也计划着变上一变。
正将缠花发冠取下,此时,隋妈妈回来了。
林万卿好奇池冬苑那场宴席,又听说,她院子里的仆人也都被拉去帮忙。
心下一合计,这才命隋妈妈往池冬苑走一趟,寻个可靠的自己人,问问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来回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隋妈妈倒是也快。
她身上染着寒气,不好靠近,便隔着几步的距离,福身回话,“小姐,奴婢去池冬苑找了咱们的人,按照您说的,全问出来了。”
缓了两口气,才继续,“聚在池冬苑的都是从前院宴席上退下来的公子,左右也就四五人。听说,二少爷是以赏名师书帖为由头邀他们去的,可实则......实则......”
林万卿已将发髻上的珠钗尽数取下,听隋妈妈话里吞吞吐吐,大抵猜出一二。
隋妈妈觉着身上暖和了些,急着凑上前去,低下声这才敢说,“实则,是看一些禁书~”说着,头压的更低了。
“呵!没想到我那二哥,如此上不了台面。”林万卿哂笑起,玉指掩在鼻上,面容浮起一丝嫌弃。
“对了,奴婢也打听到,院外的轿子是那户部尚书公子刘琚的。”
隋妈妈接过她从桌上拿起的木梳,帮着顺起散下来的一缕青发。
“说起刘家就来气,席上,他们家的夫人可是没少说诋毁您的话。”隋妈妈将青丝盘在发髻上,又忿忿然起,“哼~奴婢可得好好活着,倒要瞧瞧,刘夫人口中捧上天的宝贝儿子,能不能娶个天仙般的人物儿。”
林万卿这下笑出了声,“刘夫人这样可恶?那是不能让她安生了。”
隋妈妈狠狠的点了下头。
不多会儿,林万卿又吩咐道,“劳烦隋妈妈再去池冬苑找人给刘琚传句话吧。”
她手下忙着,选了个素净的玉钗在发间比了比,“他刘家的软轿,不好总停在别家院子门前,总要亲自来瞧一瞧、挪一挪,方不显的失礼吧。”
隋妈妈还未领会她这是要作甚,不过,照着说的去做总没错。
转身欲要走,身后那人又道,“莫要声张,搅扰了其他公子的雅兴。”
隋妈妈领命,嗯声应下。
日垂西落,天边已染上红彤色的霞光。
即便无风,气温仍是愈发冷下。
林万卿怀里抱着手炉,在院门前已站了会儿。
且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见四个穿着粗布长衫的仆人脚下趔趄着跑来。
他们是户部尚书刘府的家丁,身后被自家少爷催促着,这才十分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