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雅儿不着痕迹地靠近楚湉,鼻翼翕动,视图捕捉她身上的香味。
楚湉今日并抹了点香粉,且穿的又是新衣裳,体香很淡,几乎都闻不见,齐雅儿有些失落,却又心里突然蹿出些希望来。
人都是会变的,何况是气味。说不定宋知明身上的女人香,真是她想多了呢。楚湉父亲是御史,家教最是严苛,又怎么会容忍她和宋知明那样的人走到一起。
这么一想,齐雅儿的心里好受了许多。她不要的,也轮不到别人。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当年仰人鼻息的小家小户的女儿,她现在比楚湉强多了不是吗?
楚湉并不知晓她心中的弯弯绕绕,只觉自己的手掌被她突然收紧的手指掐得一疼,微微一愣。
齐雅儿莫名其妙的示好来得快走得也快,不多时就留下楚湉孤零零一人。
人渐渐的多了起来,热闹喧嚣。
各种脂粉和香炉的香味混杂在一起,让楚湉有些喘不过气来。她饮了一口热茶,心中燥意更甚,抬步想要去外头吹吹冷风清醒些。
“阿湉。”
楚湉刚走出来,手腕就被人抓住。谢尚跟上她,目光落在她脸上。
他的指尖温热有力,楚湉一惊,下意识就要挣脱。
她甩开他的桎梏:“放开我!”
“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谢尚的声音低沉又急切,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心里绞痛,“你打我骂我吧,都是我不对,我不该听我父亲的话去找你退婚。”
“但……”
楚湉打断了他,微微侧头,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毫无兴趣。
“那些东西我都遣人送过去了,谢公子收到了吗?”
早在谢家退婚的第二日,她就将楚家当时收下的定亲之礼悉数整理好,退了回去。
“若是收到了,字我也签了,谢公子就应当明白,我们再无瓜葛。”楚湉转身欲走。
她一口一个谢公子,把谢尚的心撕成一瓣一瓣,谢尚不死心去摸她的面颊,“你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
楚湉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嘴角勾出嘲讽的笑意,天下人有几个是没有苦衷的?她本是不怨谢忠的,人往高处走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她对他仅有的那么一点情愫也早已埋葬在了退婚那日。
外头是待不得了,楚湉不想再和谢尚纠缠下去,退回宴厅之后,她独坐一隅。
“小姐尝尝郡主府里的果子酒吧,是今年当季摘的杨梅酿的,十分爽口。”旁边的侍女上前,给楚湉倒了一杯。
她似乎是瞧出了楚湉的落寞才主动侍奉,楚湉感念她的好意,端起杯盏抿了一口。
酸甜滋味在舌尖绽放,一股温热顺着喉间缓缓流淌,楚湉不禁微微眯起双眸,沉醉在这美妙滋味中。侍女眼见她杯盏见底,又忙续上。
一杯未尽,又满上一杯。不多时,几杯酒已经下肚。初品不觉酒意,此时却已渐渐上头。楚湉原本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醉人的酡红,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
而她丝毫没有察觉,有人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晋王的目光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住,自带楚湉进来时,便锁在了她身上。
她走路的时候,裙摆微微晃动,恰似随风摇曳的弱柳。那月白锦裳勾勒出来的腰肢不盈一握,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扭动,似是能将世间所有的旖旎风情都凝聚于此。
而坐着的时候,即便是吃醉了酒,脊背依旧挺直,并未因醉意而有所懈怠。
既有世家女子的风范,又带着浑然天成的娇媚。这样的妙人儿,怎么之前从未见过呢?
晋王望着那张殷红的小嘴开开合合,眼中涌起一抹炽热,随即倾身吩咐起手底下的人。
楚湉意识朦胧地被人扶上了回府的马车,她靠在车厢上,脑袋昏昏沉沉,却还是认出来了这并不是楚家的马车。
只是外面的模样相似,里头的陈设并不一样。
她心里忽觉异样:“为何换了马车?我府里的人呢?”
车夫立马答道:“郡主特意安排的,怕是外头等久了冷,先一步遣人回去了。姑娘饮了酒,且安心睡吧,睡上一觉就到了。”
既是郡主的意思,楚湉并不好推辞。她强撑着意识,却没打算阖眼。
马车晃悠悠的,颠簸得让她有些难受,楚湉掀开车帘,试图吹吹风缓解不适。
车窗外的景色全然陌生,冷风的吹拂下,楚湉的酒意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反应过来。
这……并不是回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