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弘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狠色,他瞪着瑾道:“再老的肉也有煮烂的时候,若不是鹤也那个混小子帮忙,云衔早就是我的掌中之物了!”
瑾无语地摇了摇头,徐徐道出迄今为止所有异事的关联。
“云衔离开灵木溪后,有玄青子的帮助,你很难再追踪到他的位置,但是,你的猜测很正确,那就是云衔会去七洛。适时,你杀死血妖,逼云衔现身,再嫁祸乔家,整个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不过,你没想到的是,出现在御灵府的不是云衔,而是松闲。有玄金乌在手,他体内灵力的隐藏完美无缺,甚至让你产生怀疑,于是才有了后山放火、沙魇害人以及黄金失窃等一系列的试探。然而云衔有所防范,要么不出手,要么就装羸弱,一直到山蜘蛛被杀后才暴露真实身份。在此之前,被人木喂食的狙如应当是你对妖石的第一次尝试,不过并没有成功,而藏于竹林的腐尸,则是一种小型献祭,你通过献祭帮助祸婴娘娘恢复力量,她也因此会给你提供妖石。”
提到祸婴娘娘,瑾轻微皱了下眉。
“至于后面的仙人醉、红果子以及妖石的抢夺,我想,都是你为了控制整个太初所做的准备。紧接着逢时被杀,他们顺利从天机阁回来,你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了,于是派出画骨仙人,却没想到魑王横插一脚,再次打乱了你的计划。然而,你并不慌张,因为你的手里不止一张底牌,藏于夜陵的血参冢,吸收了妖石的云衔以及把心头血交给了你的祸婴娘娘,当然,还有始终替你背锅的乔知渊,他们全都在为你的长生计划铺路,不管最后死多少人,只要祸婴娘娘被你降服,你就是整个太初的救世主,将生生世世受万人敬仰。叶弘,我说的可对?”
叶弘赞赏地鼓起了掌,虽面色含笑,可额头上根根凸起的青筋却暴露了他气急难耐的心情。
瑾既然知道了血参冢的位置,那他苦心培养的血参怕是早就化为灰烬了。
“完全正确。”
瑾轻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紧接着目光如刃,直直逼向叶弘:“只是叶弘,我不明白,你的底牌再多,又有哪一张能保得住你这条贱命呢?”
叶弘狡猾地看着瑾道:“你不敢杀我,如今镇妖碑已然松动,祸婴娘娘突破封印只是时间问题,太初的防御阵法仅靠那两个老家伙是无法启动的,杀了我,就等于放弃太初。”
瑾微微点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叶弘得意地笑了两声,随即准备离去。
“江瞬,你知道我这么多秘密,待镇压祸婴娘娘之后,我会亲手杀了你,再将你的人头挂在城门之上,以此表达你今日的不杀之恩。”
“你倒是高瞻远瞩。”瑾爽朗地笑了一声,“不过阵法之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向你保证,整个太初的亡灵之中,一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叶弘猛地回头,双眸闪烁着紫红色的妖光,他的牙齿咬得嘎吱作响,一股强烈的杀意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我不会死,永远都不会!死的只能是你!”
瑾叹了口气,盯着叶弘的眼睛道:“你太过执念,如今犯下弥天大错,我实在是非常为难,让你轻易死去,究竟应不应该?”
“你已长生,又如何会懂我的痛苦?”叶弘暴躁地怒吼,“我就是要长生,就是要那两个老东西看着,凭他们如今有多高的地位,百年之后,他们只会化为一抔尘土,而我,还是南枫的宗主,是整个太初的大宗主!”
言罢,叶弘掌心猛然一翻,手中佛珠瞬间光芒大盛,宛如后羿射日时,金乌坠落前的最后一道绝世强光。
刹那间,一支金箭自光芒中激射而出,箭身裹挟着极为精纯且磅礴的灵力,仿若能撕裂天地,令人顿觉皮肤被无数钢针刺入,随时可能爆裂开来。
“冥顽不灵。”瑾微微摇头,杀心已定。
他轻轻吹出一口气,烟枪上的一点红光骤然明亮,一粒小小的火花随之飘出,与金箭相交的一瞬,如流星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一只火红色的游隼自火光中现身,它周身环绕着神秘的符文,目光锐利似能穿透时空,游隼振翅掀起重重火浪,眨眼就将叶弘的金箭摧毁,甚至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就被这炽热的火浪吞噬。
瑾敲了敲烟杆,游隼又化作一点火花,钻回了烟斗中。
瞬息之间,万籁俱寂。
瑾侧过头,看向身后的那棵树道:“出来吧。”
藏于树后的人身子一颤,低着头走了出来。
“叶弘已死,你心愿了却,为何不走?”
乌云直接跪了下去,恳求道:“请大人杀了我。”
听着身后“扑通”一声,瑾震惊地转过身,才发现身后之妖早已不成样子,满脸胡渣,指甲外翻,头发乱糟糟的宛如沾满了粪便的鸡窝。
“白露死后,我对这世间早已没有留恋,可我自知实力不济,所以支撑着我一口气活下去的,便是亲眼看到凶手的尸体。如今大仇得报,乌云这条烂命也没走到头了,还请大人送乌云一程,让我痛快地和白露在地下团聚。”
瑾心中动容,关于仙人醉的妖物,他调查过,除了风鸣和七洛,其他地方的妖物全部当场绞杀,而被放走的妖物也并未逃出魔爪,不论男女,接连死于非命。
瑾伸出一根手指,指在乌云的眉心处,问道:“你可还有遗言?”
乌云感激地摇了摇头,笑得解脱。
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人牵挂,那便是曾救他于水火之中的松闲,也是云衔。
这个世界即将混乱,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祈求好人有好报,好妖亦是如此。
又是“扑通”一声,瑾转身离去。
“长生,长生……或许,真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