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篝火晚会,实际上从早上就开始准备了。
缘溪村里那位六十大寿的老人家是邱奶奶的弟弟,对程让来说辈分复杂一些,但对于洛一淼来说就没太大讲究,只说跟着邱碧晴一样喊舅爷就行。
村里先前的大寿一般都会大操大办,请两个厨师烧上几桌菜给整个村的人吃,再有些收礼发红包的环节……程让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言下之意是他小时候最爱参加这类红事。
但是现在情况比较特殊,缘溪村本来就处于勉强度日的状态,如果不是洛一淼偶然从邱奶奶那里得知了并一定要办,他本人其实并不想过。
“反正现在村里的人都听水姐的。”程让耸了耸肩,继续大力地搓着土豆皮,手下水声哗哗地响。
江之聆正用勺子搅拌着锅里的蘑菇汤,幽幽地开了口:“我一直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盖上锅盖,指了指放在旁边的一堆食材,凉丝丝地说:“一般这种情况,是不是该给我付工资。”
程让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一桌子琳琅满目的食材,他能确信估计村里不少人把存粮都取出来了,给他无端生出一种吃完这顿就上路的感觉。
“这不是……大家信任的一种表现嘛,”程让略微有点心虚,“而且还有肉呢,我都不知道多久没吃到了。”
那是洛一淼前两天又上了一次山打猎带回来的,跟江之聆他们上去那趟除了掘开疗养院外几乎没什么收获,于是后来她就抱着试试的心态又去了一趟,没想到非常幸运,收获颇丰。
当时她连血都没擦干净,拎着刀就上来了,压着嗓子说:“你们知道我这次发现了什么吗?就是上次去流莺疗养院的那条路又被雾盖住了,变得跟之前一样,完全看不出有人去过。”
许又今那会儿就笑了声:“水姐,你的意思是这个科学故事的走向逐渐玄学了?”
“我看那地方是诡异得很,”洛一淼把长刀往旁边一扔,拍了拍手心,“算了,我去洗个手,这玩意儿一身臭味。”
洛一淼总是这样,潇洒地来又潇洒地离开,江之聆脑海里还满是那天洛一淼长刀上的血,耳边就响起了如出一辙的声音。
“怎么回事啊小橙子,搞得我平时虐待你了一样。”洛一淼手上端着一筐萝卜,她靠着厨房门,语气很不满。
程让缩了缩脑袋:“哪有啊水姐,这不是夸你吗,我还以为这次要跟之前一样囤好久,没想到现在就端出来了。”
洛一淼把竹筐放到旁边的地上,蹭了蹭手上的灰,看着他说:“少来,我不是带你上去的吗?该教的都教差不多了,你自己悟着吧,而且上次收获不是挺大?暂时还够用。”
“就是,舅太公六十大寿,肯定是要好好办的!”
洛一淼顿了一下:“不止,还是饯行。”
“啊?”程让茫然地环顾了一圈,“饯行?谁要走了?”
她一脸无语:“你说呢?”
程让把头转到旁边:“江哥?你们要走了?这么快,好突然……”
江之聆擦完刀正打算切菜,敷衍地应了一声。
“什么啊,可是我还有好多没学会呢,”程让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没得很呢。”
许又今的声音横插进来:“因为已经到秋天了啊。”
程让不解:“对啊,天气是有点冷,我以为你们要过完冬再走。”
厨房的面积不算小,但一下子站四个人还是显得有些拥挤,许又今笑了声:“没,已经停留够久了,再耽搁下去今年就要结束了。”
程让是不知道许又今生病的,确切来说除了江之聆和洛一淼这村里就没人知道,他也没打算跟程让解释。
因此少年只以为他们还有什么事要做,很遗憾地说:“那好吧,今天我要大秀一手。”
江之聆难得接了一句:“没必要,你先把皮削干净点吧。”
“上次真的是意外啊,每天做那么多难免会有失手嘛。”程让匆匆地解释完,又回去搓他的土豆了。
洛一淼只是来送个东西,放下后就打算离开了,看到许又今也跟进来的时候,她挑了一下眉:“哎呦,我说不至于吧。”
许又今只是温声笑着:“水姐,他们已经把东西搬到院子里了,我只是来问问你烤炉架在哪?”
江之聆抬了一下头:“烤炉?”
程让很兴奋:“难道是吃烧烤吗水姐?”
他眼里的期待太过明显,洛一淼无奈地笑了下:“是是是。”
“我天我完全没想过居然能在这里吃上烧烤,我在做梦吗?”
程让的喜悦已经溢于言表了,江之聆在旁边被他溅了一身水,在对方视线看过来之前,程让迅速往旁边挪了挪。
江之聆:“……”
你还不如做梦呢。
因为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气温更低了,他就换上了一件厚点的长袖外套,袖子挽得不太紧,一有大动作就往下掉,这会儿被程让泼了一下,已经有大半边沾上水了。
“食材也不算多,就是晚上助兴用的,你也别太期待了啊,好好干活吧先。”洛一淼甩下这句就离开了。
“好吧。”程让应完,又眼巴巴地看着江之聆。
江之聆没好气:“看什么,赶紧洗菜去。”
于是程让迅速撤开了,力图做一个安静又专注的洗菜工。
江之聆低头看着沾湿的半个袖口,他的手上也全是水,现在去卷也不太方便,正在思索要不要先擦干,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许又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他侧过头,问:“需要我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