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聆啧了声:“你怎么还没走?”
说话间他放下了刀,袖口顺着这个动作一路滑到了手腕。
“因为总觉得第一时间走会错过什么,”许又今半靠在橱柜上,提醒了一句,“马上要掉菜堆里去了。”
江之聆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对上许又今清俊的眉眼,语气不冷不淡的:“没事,反正不是我吃。”
许又今就又笑了声。
这声几乎是贴在江之聆耳边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扯住了袖口,许又今的手贴上来是冰凉的,正在不征得他同意把袖子一圈一圈往上挽。
江之聆的目光轻飘飘地划过,他没有说话,一时间只能听见平稳的呼吸声。
“不是冷吗?”许又今的动作很麻利,没两下就松了手,他抬眼的时候还有笑意,指了指江之聆耳侧,但却没碰到他,笑着说,“你这边怎么红了?”
江之聆重新拿回按班上那把刀,忍不住道:“能不能干你自己的活去。”
许又今干脆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我做完了,正好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没有就当个监工。”
江之聆没继续搭腔,手起刀落“咔咔咔”地切起菜来。
程让坐在一旁听完了全部的对话,满腹疑惑地搞不懂他们在干什么。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会儿还是不要出声比较好。
于是备菜的流程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走完了,看着外面夜幕将至,院子里的人渐渐多起来的时候,程让终于松了口气。
除了前些日子会在深夜落一场小雨,这些天的天气都很好,远离工业污染中心的深山群星点翠,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银河挂在天边。
“听说海拔越高的地方看星空会越清楚,”许又今的声音很低,“希望之后有机会能去看看。”
江之聆随口应了声,把盘子里烤好的茄子递给他。
“哪来的?”许又今看着手中撒了蒜蓉还微微冒热气的茄子,有点惊讶,“不是还没开始吗?”
“水姐怕烤架太久没用,先试着烤了两串。”
晚上的风有点凉,许又今穿了件厚外套还是抵不住风往袖口里钻,烤架设在人群外的角落,旁边的长桌上是一字排开的生肉熟食,有几个人在院子中央生火,燃烧的火焰把四周都照成了暖黄色。
许又今问:“程让知道你偷偷先吃了吗?”
明明是正常的试菜,听他说倒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
江之聆干脆回身看着他,同时稳稳地反手开了一壶酒,据说是邱奶奶家里一直私藏的,味道比中央基地的劣质酒精要好得多。
许又今在他直勾勾地注视下夹起一块茄肉,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没有加辣,所以尝起来只有浓郁的蒜蓉香,调料简单到放在之前会被人评价不如不吃的程度,但许又今觉得这样的味道正好,茄肉软糯、蒜香扑鼻,是许又今先前没尝过的味道。
“这么一对比,感觉以前吃的营养餐真是没人性啊。”许又今低声感慨。
想来许又今之前应该是没吃过烧烤,就算有什么想法也被严令禁止了,真是可怜。
江之聆的唇角不自觉翘了翘。
这点动静转瞬即逝,但许又今弯起眼睛问他:“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没有。”
“不对吧,我看得很清楚,”许又今在滚滚烟火气中凑近了他,嗓音温沉,“分享喜悦也是获得幸福感的一种方式,以后可以多试试。”
江之聆眼睫轻颤了一下,他正想说点什么,不远处的人群突然一阵喧嚣。
侧目看过去,是那位六十大寿的舅爷本人终于到了现场,他看上去精神很少,走路也稳,一点没有这个年纪老人该有的蹒跚模样。
缘溪村里总共也才二十来号人,留下的人辈分又大多没有邱奶奶高,就省去了其他复杂的步骤,依次祝贺了一句便准备开饭。
江之聆没打算吃晚饭,程让好不容易从他舅舅手边溜出来,争着说自己想来烧烤,江之聆干脆就把烤架交给他,自己去火堆旁边坐着取暖了。
烤架和火堆都设在洛一淼家的院子里,吃饭的长桌则是摆在村里的大马路上,并难得点上了一排路灯。
这就是天气越来越冷的坏处了,就算是正常的饭点天也已经黑透了。
不过借用许又今的话来说,这天气看星星倒是正好。
他是第一个搬了张椅子做到火堆边上的人,程让路过地时候还说了句“许哥你居然这么怕冷”,许又今对此倒是承认得很大方。
本来以为至少要等大半天,但没过多久江之聆就也在他旁边坐下来。
许又今看了眼他手里的酒壶,笑了声:“冷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放边上加热一下?”
“一看你就没喝过,”江之聆瞥了他一眼,把杯子搁到旁边地上,“高度酒加热后会流失酒精,就算加热也不是放在火上烤的。”
许又今很有求知精神:“那怎么做?”
江之聆没想到他真要问:“……放水里煮。”
眼看着许又今真的打算起身找个锅,江之聆已经倒了一杯:“而且我不喜欢喝温的。”
许又今悠悠地回身倒了杯热水,他的声音和火堆里的噼啪声融在一起,隐约叹了口气,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