Ω-域的空气带着旧技术冷却过的金属涩味,仿佛整片空间仍未从上一次封闭中苏醒。
马亦站在断裂缆桥边,黑靴落在嵌线残痕间,冷风掀起披风一角。她注视着眼前那道逻辑断层,仿佛凝望着主塔与她之间仍未解开的某种旧约。城市主塔在导航图层中已经模糊为灰白的边缘标记,而那条来自“副本结构”的回响依然在她识别模块中震荡未止。
阿尔塔等人已退入域内的隐匿结构层,暂时淡出视野。
废墟中央,仅剩她、易水与Devourer三人。空气沉重,静止中带着一种蠢蠢欲动的不稳定。
“师荑的信号源,在核心架构外。”Devourer低声道,身侧的界面仍在闪动,模拟结构像液态玻璃般持续变化,标示着正在以超频模式破解那条信号的真实来源与权限链。
“它是怎么穿过Ω-域信号壁的?”马亦问。
Devourer沉默。
她视线一转,语气不带波动:“你不是说过,这里是系统定义的‘数据死区’,没有任何路径可直达?”
依旧无人回答。
“别让我自己做判断。”她语调下沉,凌厉如斩断的电流,“如果你们两个有人知道,那现在开口,不是选择——是义务。”
易水接口微闪,像是读取到什么。然后缓缓开口:“那段信号包延迟是23.4秒——也就是说,在它出现在我们面前之前……它已经在这个层级停留了二十多秒。”
易水顿了顿,目光偏向断层深处:“也许它,一直都在。”
一瞬间,空气像是被扭紧,冷得令人抽搐。
马亦没有急于接话。她只是沉默三秒,然后突然抬头,语调冷静得像是在分解目标物体:
“你们两个。”
她目光扫过易水,又落回Devourer,眼神宛如测距仪,一寸一寸地测量他们表情中的不对称波动。
“到底谁知道得更多?”
易水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那不是轻松,而像某种习惯性的回避装置启动:“你问的是谁知道——还是谁藏得更好?”
马亦的神情没有一丝起伏。
但她轻轻转身,低语如指令:“Devourer,副频检测报告。特别是跃迁后20秒内的接入电压变化。”
Devourer手指微顿,随即调出内部通道记录,界面浮现出微幅异常。
“确认。易水左侧颈部接入口,在跃迁后第19.3秒与一组私有通道发生极短接入。信号等级高于Ω-域标准通讯结构,属于……外置授权。”
马亦一瞬未动,却像是在风中稳住全场的锚点。
她开口,声音冷静无比:“易水,如果你打算继续参与计划,那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我只需要你‘当前效忠的对象’。”
“别彼此撕开。”易水神色不变,“你们需要的是计划。”
“计划?”马亦冷笑。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单打独斗?”易水望着她,眼神一瞬从轻浮转为锋利,“副本替代正在启动,它不是模拟你,而是动用你这个‘模型’去接入城市资源、建立路径、制造信任……替你,完成任务。”
“然后呢?”马亦步步逼近。
“你失效。”易水语气转低,“系统更新为另一个你。更快、更准、更顺从。”
Devourer低声:“你是说——我们全员都会被替换。”
“从系统视角看,这叫‘纠错’。”
马亦忽然止步,站定。她的声音像刺入空气的针:
“你怎么知道这一切?”
她的目光牢牢锁住易水,语气如同扫描器:“你知道副本结构的阶段划分,知道跃迁尾段数据漂移的本质,知道师荑信号能穿越Ω-域的方式。现在你还能轻描淡写地说‘我们需要计划’?”
她向前一步。
“你是谁,易水?别再浪费我时间。”
一瞬间,场内空气像要塌缩。Devourer站在一旁未动,但目光微垂,已在分析易水身后空间数据是否存在结构干预。
易水这次没有笑。只说了一个字。
“……我。”
随即,易水闭上了嘴。
马亦凝视数秒,然后转身。
她不是放过,而是暂时将“真相”放回她掌控的秩序表格里——因为她已经掌握了节奏。
“计划我来定。”她淡声道。
“我们走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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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峙的那一刻,Ω-域最深处的数据墙忽然亮起。
阿尔塔和边界协议四人再次出现。相比初遇时,这一次,他们神色更凝重。
“我们已经处理完你们副本的尾迹信息。”阿尔塔走近,手中抛出一块透明的数据碎片,“主塔在副本生成路径中写入了一段你们未提供的行为记录。”
马亦接过,视网膜一闪——那是她从未执行过的一段对话副本,内容竟是她在主塔中的“逃脱计划”提前泄露。
“我们……被写了?”她低声道。
“你们还未被替代。”阿尔塔道,“但正在被‘推演’。”
“我们怎么办?”Devourer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