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他一直缩在王府里,总想着,这样的话,他应该就不会害了任何人了。那些事情他不插手,或许大家会更好。
等日后江王府真真正正地脱困,等他完成对赵无坷许下的那些承诺,他便自裁以慰英灵。
他总以为,对于这些事情,他不去看,就可以当作没发生。可在林府,当他真真切切地看见林民詹为了逼他出来罔顾人命,他便已经做不到将一切当作不知道一样。
这一路他仍不知所措,不知道应不应该这么做,也生怕会因此连累了旁人。
可苏云漪叫醒了他,她让他回想起很久之前,想起父兄、老师的教诲,他不应当这样畏首畏尾的,他也不能再让任何无辜之人蒙冤。
他更不能让苏云漪难过了。
翌日
晨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苏云漪醒来时,赵无坷又是一早便出了门。
苏云漪坐在梳妆台前,打了个哈欠道:“他可曾说过他要去哪吗?”
乌水摇头,凑在苏云漪耳边小声说道:“小姐,昨夜我收到老爷的信,他提醒我们要加紧动手,平江便是最好的机会。”
苏云漪看向她,乌水看着她,双唇紧抿,面上透着担忧的神色。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一直没有动作,苏无咎难免心中生疑。
当初她为了能进京,自然而然地应下了苏无咎的这些要求。可她向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如今她已经达到了目的,也不需要去帮苏无咎做这些事情了。
苏无咎要杀赵无坷就是挡她的路。
苏云漪看着铜镜中,乌水神色专注地为她挽起来一个发髻。
她想起来半年前,苏无咎刚敲定下来,送她进京参选。
便是那个时候,乌水来到了她的身边。苏无咎说,乌水做事稳妥谨慎,有她在你身边,你行事也会更顺畅。
有乌水在,苏云漪做事自然是顺畅了许多,先前参选的时候,有乌水在,她免去了许多麻烦。
她也是个细心的女子,生活琐事上也会替她留意,平日也会留心苏云漪的喜好,苏云漪长这么大,心中直觉这是她遇见的最温柔的女子。
她从不觉得她们是主仆关系,可她也不敢将真心全然交托,她不能走错一步,只能时刻告诉自己,她们是不过是因利而聚。
如今她就要站在苏无咎的对立面了,乌水是绝对不能再留在她身边了。
“你替我跟他说,我会尽力做到。”苏云漪淡声道。
乌水垂眸,瞥见她微红的眼眶,点头应是,黙了一瞬后又道:“这几日奴婢看小姐脸色不太好,是在这里休息不好吗?”
“没事,不习惯平江罢了,等回了梁都便都好了。”苏云漪刚说罢,就见赵无坷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一早就起身出门了,此时看起来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一头乌发半束半披,一身赤红色镂金圆领袍,悠哉悠哉地走过来往苏云漪手中塞了根糖葫芦。
“回来的时候燕季说想吃,我便给你和他都买了根。”赵无坷说道。
苏云漪垂眸咬了一口,嘀咕道:“我又没说要,你买给我干嘛?”
懒得戳穿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赵无坷转身便坐在软榻上,他轻哼道:“顺手给你买的。”
辰时一过,便见盛府的官家过来请他们前去赴宴。
赵无坷伸伸懒腰,从软榻上下来,似是随意问道:“吴老板来了?”
说罢,他瞥见苏云漪的发髻,头上除了根盘发的簪子,也没戴什么首饰。
“我说娘子,咱们好歹是赴宴,你这……倒像是我亏待你似的。”说话间,他便已经拿出来根翠玉梅花簪插入她发间,满意地笑笑,“这样是不是好看多了,这簪子可还配得上我娘子?”
他说罢,冲着一旁的乌水挑了挑眉。
苏云漪看了眼铜镜,心里不禁嘀咕,他今日出门到底买了多少东西啊,又是糖葫芦又是簪子的。
不过这簪子倒是好看,看起来倒不像是赵无坷的眼光。
赵无坷唇边噙笑,拉着她的手便往前厅去了。
今日着实算不上什么好日子,烈日如火,撒在人的脸庞上,直让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