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坷这话一出口,盛宪便笑得更深了。
说话间,他便走到一旁的柜子当中拿出来一盒首饰票子,推到了赵无坷跟前,“那就如郎君所说,咱们这便冰释前嫌了。”
赵无坷垂眸,他目光盯着那盒子里的首饰,里面的双凤纹鎏金银钗他见过,这还是官家先前赏给林府的,如今却到了这盛宪手里。
“这可太贵重了,在下不能收。”赵无坷将盒子重新扣上便要推回去,却被盛宪一把拦住。
他笑眯眯地道:“可别介,您是什么人,这点东西在您跟前又算得上什么?”
他这么说,赵无坷随即轻笑一声说道:“看来您先前识得我,既然这样,那您的好意我便收下了。”
他打量了盛宪两眼,随口道:“先前同吴老爷多有冒犯,劳您替我同他赔个罪。”
他这话一出,盛宪一拍手又说道:“您这倒是提醒我了,前几日吴嘉会还想着登门致歉,我生怕他一来便惹您不悦。如今听您这么说,我倒也放心了。不若咱们挑个好日子,等到时候我做东,让他过来,好好的跟您赔罪?”
赵无坷点头,“好啊,日子择得早点,就明日吧。等过了端午,我们便回京了。”
这话便意味着他在告诉盛宪,平江的事情他不会插手,也不会同盛宪为敌。
赵无坷说罢,看向梳妆台前的苏云漪,“明天当心点。”
苏云漪将玉梳放下,走到赵无坷身旁说道:“今日我们跟盛宪算是撕破脸了,即便他明日真想替我们缓和关系,经过今晚,恐怕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杀了我们了。”
按他们原本的打算,是得跟盛宪周旋几日的,只靠他们这些人,真要硬来的话,那可真没什么把握。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盛映月不能死。”赵无坷抬眼看向苏云漪,女子一缕乌黑亮丽的头发垂在胸前,她身着白色里衣站在自己身旁,两人一站一坐,赵无坷矮了她半个头,却能将她看得更清晰。
她身姿高挑纤瘦,面容姣好,皎皎如轻云遮月。
赵无坷轻咳一声,“私底下别离我这么近。”
苏云漪嗤笑一声,直接躺床上睡觉了,赵无坷叹了口气,他躺在苏云漪身旁,两人中间隔了一块空地,他说道:“你别多想,虽然如今同我们原本计划的不同,但我相信,最后都只会有一个结果。”
苏云漪翻身面对着他,漠然道:“我才不会,还有我告诉你,我帮盛映月是为了达到我自己的目的的,才不是好心。倒是你,分明想帮她,偏偏故作一副不通人情的模样。”
“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对我解释一通?”赵无坷失笑着道:“不打自招?”
他这话一出,苏云漪立马合上眼睛说道:“太晚了,睡了。”
赵无坷看着她微微抖动的睫毛,笑意更深了,“苏云漪,明日当心一些。”
没能得到她的半声回应,赵无坷心知她这是又不想搭理自己了。
说不过人就不理人了,苏云漪一直都是这习惯。
赵无坷看着她,收起面上的笑,郑重其事地,声音很轻地说道:“苏云漪,多谢。”
今日在知府衙门的事情他并未全然告知她。
他合上眼睛,脑海中全是盛宪同他说的那些话。
那时他要离开,却听见盛宪同他说道:“郎君从梁都来,不知道您可知道谢家?”
赵无坷漫不经心的问他:“你说哪个谢家?”
“自然是三年前败于留郡的定安军主将谢照青的那个谢家。”盛宪说着,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如今谢家是一口人都不剩了,若不是谢照青……,恐怕也不至于这样,听闻长公主也因此病故了。”
他说罢,故作诧异的看着赵无坷,“怎么,郎君没听说过?”
“我自然是听说过的,”赵无坷撇头看着盛宪不咸不淡地说道:“自然是有所耳闻,不过皇室中事,还是少提及的好,省的招来杀身之祸。”
盛宪脸上的笑僵住了,他讪讪点头,“是是是,哎呀我这也是替谢家可惜,满门忠烈,怎么会出一个谢照青呢。”
赵无坷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或者那些话是有意让他露出来马脚。
他强迫自己忽略盛宪说的那些话,从衙门出来后便浑浑噩噩地往盛府去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他从留郡一个人走到梁都,如同被人操纵的木头人儿一般,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走,可又脚不停歇地往梁都去。
明明答应了无坷一定会活着回梁都,可他却又忍不住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次,你为什么要回去,为什么要活着。
他应该和那些将士们一起死了的,可偏偏错的是他,活下来的也是他。
他也不断的想,倘若他没有接手定安军,那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他不应该插手这些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