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觉是在外婆身边长大的,自从去了外婆家,他就再也没回几趟家了,小学、初中、高中都是,他爸忙生意,只是每个月给他寄钱,逢年过节也总是匆匆回来一趟就又走了,这就导致陈觉根本不与他亲近,现在他长大了,劝说让他回家,更是难如登天。”
总经理说完,长长叹了口气,苏明月小心翼翼问道,“那他外婆呢,如果想让他回家,外婆的话应该管用吧?”
“死了,”总经理说,“操劳过度,五年前突发心梗死了,从这时候开始,陈觉就更恨死他爸了,只要他爸或他爸的人一去他那里,他就疯狂赶人,连我都挨过几下扫帚子。”
“赶完人后,他就会搬家,他爸每去过一次,他就搬走一次,后来实在没辙了,他爸就再也不敢上门讨打了,只敢偶尔远远地看一眼,可是这件事成了他的心结,现在他年纪上来,虽然事业有成,却是孤家寡人一个,可怜啊。”
苏明月若有所思,心中原本仅有的自信也在此时荡然无存,她悄悄抹一把汗,“这样看来,这的确是个艰巨的任务啊。”
苏明月平时没啥爱好,休息时就爱看点言情小说打发打发时间,刚才听总经理这么说,陈觉这人设,这经历,不就是妥妥的需要救赎的苦情男主的标配吗?
那么按照小说套路,他不肯回家,无非是有心结,对他爸有怨恨,加上唯一对他好的外婆死了,照亮他的光消失,就变得更孤僻冷漠。
而想要他放下心结,这时候就需要有个像束光一样的人出现去开解他、陪伴他、温暖他,直到他爱上自己……
呸!
苏明月猛然回神,连忙晃晃脑袋,将不切实际的想法赶走,总经理见她这副模样,神色一惊,手足无措道,“你是要反悔?你可是应下了的,不能反悔啊。”
“不是,”苏明月默念起清心咒,她一本正经道,“我只能试试,至于成不成功,我不能保证。”
“那也行,起码董事长那边我先有个交代,”总经理指指苏明月手边的资料,“这样,这些你拿回去,或许你看完,能对我这个表弟有多点了解。”
总经理双手交叠,手肘搭在膝盖上,微微向前倾身,他有些难为情道,“说实话,我跟陈觉没怎么接触过,关于他的事,我也都是道听途说,这里面有些还是前几年收集到的资料了,不一定会有用,但总好过没有。”
“嗯。”苏明月应他一声,“现在他的住址有吧?”
“里面有。”
苏明月说,“那就行,总经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有情况我也好随时跟你汇报。”
最主要是,报销方便。
总经理说行,两人爽快加了微信,眼看已经聊得差不多了,苏明月就要走,站起身来的瞬间,一阵眩晕感袭来,她下意识扶了把沙发的扶手。
在纯困的时候熬了个通宵,现在苏明月感觉整个人都是混沌的,有种头重脚轻、手脚不怎么利索的笨重感。
她向总经理告别,回到十楼,想着接下来要忙着搬家,或许没有什么时间再来收拾她的东西了,她就又花费一个中午加下午的时间,将工位上属于她的东西收拾好。
其实东西不多,只是零碎散乱,所以花费的时间就多。
收拾时,她察觉到有几道异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隐隐听见窃窃私语的声音,不过她的眼睛疼得厉害,根本没心思搭理她们。
至于交接工作,所有的资料都在电脑里,只要有账号密码,其他的在手机上沟通就能解决,倒也不是大事。
这样一直收拾到下午,将近五点,苏明月双手抱着个纸箱离开公司,初拿时不觉得重,等到楼下走了一段路,苏明月就有些喘不上气了。
她已经尽量把该扔的扔了,只是毕竟在公司待了这么久,一个箱子的东西难免是有的。
她咬牙坚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连带着箱子走到地铁站,被挤成饼,转战两条线后又被挤出地铁。
地铁站人来人往,喧闹声不停地在耳边嗡嗡响,苏明月感觉头晕眼花,步子越来越重,大纸箱抱在前面几乎遮住了她的视线。
双手酸痛,纸箱还在不停地往下滑,苏明月大汗淋漓,她觉得她必须要停下来休息会儿了。
再转一条线就能到公寓附近,她想,等下了地铁站,她就立刻打车,直接让车把她送到公寓楼下,她真的一步都不想走了。
本来不想花那个冤枉钱,只是她真的要累瘸了,她早上就吃了个泡面,中午时觉得没胃口,打算收拾完再吃,没想到这一眨眼就到下午,她又想,干脆回到家再点外卖好了。
早知道从一开始就打车了,现在累死累活,也没省下多少钱。
苏明月远远看见线路的箭头提示牌,她计算着距离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
“唰——”,不知道何时迎面走来一个人,苏明月甚至没清楚,那人就撞上了她的箱子。
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苏明月手中的箱子一歪,等到她反应过来时,箱子已经支撑不住往旁边掉落,连带着苏明月整个人也因晃神而向前摔去。
“砰”地一声,箱子掉落在地,苏明月的视线发生一个弧形的翻转,从走道到天花板。
她的眼睛似乎被定住了,耳朵传来刺耳的“嗡嗡”声,脊背冰冰凉凉的,她那疲惫不堪的身子得到了救赎般的平稳支撑。
好舒服啊。
模糊间,她看见一张脸平移闯进她的眼帘,遮住了白亮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