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抢了人家地盘竟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说不过去了吧。还把树屋建得这般用心尤其让人气不过,一定要对比得如此强烈是想讽刺谁?纵然真的是精怪也必然是一个少条失教的家伙。
没有灯光。风惊幔轻轻跃起倒挂在树上,想透过撑起的窗子向里面窥探。无奈上悬窗开启的角度不是很大,好不容易才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探进她一颗脑袋。屋内无人,窗前的烛台是空的似是未曾有人居住。里面的格局比相像中还要宽敞些,陈设简约却不简朴,原木质地的颜色单一而不单调。
看得风惊幔嫌恶中还带出几分羡慕来,其主人品行不得而知,品位还是不错的。
“唉呀我的头!”支撑窗子的木杆不知为何突然掉落,风惊幔的脑袋紧跟着被木窗挤向屋里。
看两眼就行了,进去还是不要了吧大晚上的也不是那么的合适。风惊幔掀开窗子将头缩回。好家伙,亏了雕板不是太重,后脑壳被拿来这么拍这偷窥的代价简直太大了吧。
轻轻揉了揉痛处,她打算老老实实地回自己的木屋。前腿刚刚迈进木门,一层厚厚的灰尘随着头顶木板的错位声迎头散落。落点那叫一个准,以至于她脑中冒出来的首个念头居然是替自己庆幸,这副倒霉像若是被人瞧见还不得笑死。
风惊幔原地转了两个圈儿。她本意是要去前面的溪水边洗脸的,转念一想又觉不妥。仔仔细细检察下这间年久失修的屋子才是要紧。搞不好就不是洗一张脸的问题了,没准需要直接丢进去洗个澡可也说不定。
用手遮了遮摇曳的烛火,风惊幔打算自木门处开始挨块木板依次问候。由于位置原因,西北这一片的密林并不是那么的受欢迎。这间木屋的建造年代应该很久远了,他的主人看中的或许正是它的位置吧,于空谷幽林中独享一份静谧与安宁。
手指敲击木板的声音比她预想的沉闷一些,落到心里却是清脆异常的咯噔一声。她从来不曾这般迟钝过。在身处方寸之地且没有卸下戒备之时,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竟然站着一个人。
烛火在风惊幔转身力道的冲击之下,倏地灭了。
这个不争气的……
有脸在这委罪他物,除了说明脸皮足够厚,还有,就是她在转身的一瞬间认出了那个人。所以说,要挂早挂了,何必留我喘气到今天。
重燃烛火的动作还算从容。风惊幔一口气掌了三盏灯,转过身后指着头顶的方向,用不是那么客气的语气问道:“上面的树屋是你的?”
步跃夕抱着肩膀静立在一旁,只是斜睨着她,丝毫看不出有要搭话的意思。
又来了。说句话能累死你是怎么着。“对了,他们叫你还十七,你真的是还鹰?那个,叫莫什么的那么坏,他也是你的朋友?”
明明对着的是一个大活人,居然讲出一种自言自语的效果。风惊幔见他眼都没眨一下,气息更是感觉不到分毫,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宛若一尊雕塑,还是个没雕出表情来的败笔。
她可管不了那么多,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走近几步,盯着步跃夕继续道:“招呼都不打就把房子建在别人头顶上你觉得这礼貌吗?还有啊,你不请自来是几个意思啊?这间木屋可是我……”
是我……叔公叫我帮他照看的。倒霉的脑袋终于想起一句叔公的叮嘱来:你只管去,切记莫要同人讲是我叫你去的。
此时骤然哑口听上去像极了鸠占鹊巢还要强词夺理,怎么品怎么不仗义。“是我一个朋友的,人家特意拜托了我来照看。反正主人不是你!”风惊幔眨了眨眼睛,嘴上丝毫不肯示弱,心中对叔公打的哑谜不禁暗自划起了魂儿。
不知是否识破了她话语中的疏漏,步跃夕竟然摆正了身体朝她走来。
风惊幔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这张脸。就是。上次的距离或许更近些,奈何落下山崖之时晕睡得太死。原以为星月之辉为参天的枝叶所遮掩故不得而见,却不想竟盈满于面前的一对眼眸中。在睫毛的闪动间,满溢的光亮随着眼神直入到她心底。亲手燃起的三只烛火也于顷刻间暗淡无光。
可惜了。灿若星河的一双眼居然长在他这张脸上。风惊幔愣了愣,轻咬住下?一本正经的缓解着尴尬。还别说,愣了个神的专注劲儿竟叫她牵带了条灵感出来,“那什么,此处该不会是你的驻地吧?”
还鹰驻地之说虽未至云洲人尽皆知的程度,但身为湄汀院的弟子识得此事就不足为奇了。严格来讲,是风惊幔反应迟钝更为确切些,先入为主的认为有人蓄意截了她的牌。
“既如此那你要住便住,我也懒得跟你计较。只是这间木屋与你无关,大晚上的跑进来吓唬人我没冤枉了你吧?喂!跟你讲话呢!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人?我说你……”
风惊幔撸了袖子,气急败坏的刚准备爆粗口,叔公的另一句叮嘱偏巧在这个时候当头一记棒喝。叔公你到底是哪头的,生怕我吵架吵赢了是不是:若在此处遇到或人或事皆应礼让切记切记。
还礼让,凭什么要我礼让?风惊幔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单单忘了这两句话。若说前一句是不理解,这句则单纯是让人火大。泄气自不必说,表情神态上也懒得遮掩。落灰就落灰好了,多大点事儿,只要不是把房子拆了拍在我身上。
她迈开了腿准备去溪水边洗脸。由撸胳膊挽袖子到沉默转身一气呵成毫无征兆,凭空遭了霜打的颓废样子把个步跃夕甚至看得懵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操作。
“我明天帮你修修这屋子吧。”
风惊幔停在门口左右望了望。没错,这句话若不是身后的还十七说的那一定是见了鬼了。原来这家伙知道怎么讲话,还以为大晚上的没带嘴出来呢。
“有什么好修的?我觉得挺好。”风惊幔愤愤地丢下一句头也没回。她一只脚刚刚跨过木门,方才落她一脸灰尘的地方故技重施还嫌不够,额外抛了一根木棍下来贴着她的后脑“咣当”一声落了地。
就,方才进门的时候庆幸早了。
原来端得住的人不仅自己不会笑死,还会若无其事的把别人气死。居然轻描淡写的要帮我修屋子这个混蛋!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刚刚分明被他瞧得真真的我怎么才发现我的个天!好好的掌那么多灯干嘛眼又没瞎……
风惊幔可以说是逃离了那间木屋。所谓逃离,放到她身上可以理解为,心里恨不得展开羽翼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脚下依旧步履舒缓淡定沉着。至少不能让身后那对眼睛觉得自己狼狈万状以致落荒而逃。
可还没走多远,她就后悔了。
她甚至想把还十七拆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若如普通人一般的血肉那还就奇了怪了。好好的跟他讲话吧回以一张木雕脸,眼见人生气得走远了却在身后殷切的喊这么大声这是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