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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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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屋子没撑到天亮,求救的话记得大声一点——”

若非打不过你,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求救的话大声一点你个该死的!风惊幔心里暗骂,无奈已经走不回去了。

没有调侃,不见讥笑,甚至觉不出一点儿幸灾乐祸的味道。两句话,字面上满心关切语气竟也落得毫无纰缪,却怎么听怎么欠揍。倒不是担心真的打起来占不到便宜,还鹰好歹也不会因了口舌跟自己动手,骂他一顿解解恨也好。只是眼下这副形象影响发挥最是要紧。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算了。明天是十五,庙里的香客必然较今天多出一倍不止,还须早早准备才是,姑且便宜这个家伙了。

风惊幔闭目立于溪水边,张开双臂向背后直挺挺的落了下去。这个时节的溪水尚有些冷,尤其在如此静谧幽凉的夜色中。只是在她看来,还好是冷的,才能压下她强忍了没有宣泄的一股火。

对了,这家伙有名字的吧,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是……“阿嚏!阿……阿嚏!”悲了个催的真是丧死了。

“阿嚏——”

签筒里的竹签应声落地。

竹签本为见微知著自存灵性之物,摇落者皆为神赐。被风惊幔搅和得却像是由她一声喷嚏震出来的一般,搞得虔诚求签的信徒偌大的一张脸都写不下无语两个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风惊幔吸了吸鼻子窘涩着自殿内退了出来。神庙之内香火不绝青烟缭绕倒也没有多不习惯,只是昨日里在溪水中浸得似乎有些用力过猛。

于神庙内解梦到底不若解签那般受欢迎。她一早便有了心理准备,上前问询的香客可也不至太过冷清。风惊幔也算尽心。以她平日里讲话的语气与严肃庄重简直无边儿可搭,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瞄着一旁的庙祝妄求个有样学样。

大半天下来,素有的张扬跳脱倒是收敛了不少,却平白的添了个摸下巴的毛病。她也不想,无奈闲置下来的手指敲在桌案上噼啪直响难免显得浮躁轻狂。所谓智慧易生,心性难修。风惊幔差的还远非下巴上两绺胡须的距离。

好在昨晚已通过讯影咒跟殷桑殷檀报了平安。由他二人返回湄汀院将自己的境况安排告知师父,风惊幔也可以放心的留在衍城了。

午后的太阳照在身上非但不觉灼得难受,反而很是受用。为了不累及神庙的庄严肃穆,她不得不跑到庙外的屋顶上去晒太阳。此番领教了大晚上泡冷水的厉害,她只盼速速驱尽寒气莫要再接连的打喷嚏添乱了才是。

翻身歪了下头的当口,风惊幔无意间捕捉到了一双目光闪烁的眼睛。若非亲见此人自庙门中踏出,简直难以想象拜个庙竟弄成这么个惊慌的样子。庙祝的解签之语委婉含蓄甚至还没有自己解得生猛,显然无关听到了什么。可这又是所为何来?

风惊幔悄无声息的跳下屋顶,自背街巷内转出迎面走到一位须发花白的长者面前,施了一礼道:“打扰先生了,在下是此间武神庙的筑梦师。若先生有寑息之隐忧,在下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那人富庶商贾的打扮,年近花甲。她也是因为对方上了年纪才如此恭敬的。不想那人不仅未发一言,更是摆手示意身旁的随从将她请到了一边,自己则快步奔向马车急着赶路去了。

风惊幔低头打量着自己这身行头。没毛病啊?虽说不及平日里穿得俏皮光鲜,好歹也不至于倚着庙门招摇撞骗吧。她倒是想,可也得敢呀。讳疾忌医的见得多了,被当成江湖骗子还是头一回。

若仅是眸内光芒晃动不定似有心虚,她才不会上赶了讨这个没趣。毕竟分内的身份是名筑梦师,捕快的差事不归她管。只是这个人,有点意思。

风惊幔转身望着马车行进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个没礼貌的老头儿或许可以从她这儿分得几眼关注,但若说惹得她立在道路中央片刻沉思可还差得远呢。与其说是暗自里幸灾乐祸,还不如直言想到个新奇好玩儿的去处来得贴切。

心下打定了主意,风惊幔暗自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尾随。

茶楼的楼上雅间。

“老朽离开兵器局也已十数载了,造办处下辖人员众多,于在任之时也有些个不甚熟悉的。阁下提到的那两个人也仅余些许模糊的印象罢了,更加不记得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或者结了什么仇怨。”方才回绝她的那位老者轻轻放下茶杯,语气悠缓地说道。

“既如此说也是情理之中,我们十分理解。”顾言迟向椅背靠了靠,轻浅的一笑,继续道:“那我们就聊些您熟悉的。出于了解案情的需要,不得已还请您将当年贵公子去世的情由如实相告。素闻孟大人豁达大度,想来也不会太过介意吧。”

顾言迟的一番话说得谦恭有礼无半处错漏,却也堵得孟主办不便搪塞。自风惊幔的角度可见孟主办的多半张脸,但见其仪态从容举止泰然,神色未有丝毫异样。真是难为人家老爷子了。她心中暗想,方才打发我的时候不是还挺有威仪的吗?您倒是接着摆手把对面这位爷也请到边儿上去呀。哼!看人下菜碟儿。活该你被问话。

当然,撇下庙内的一众香客跟来了茶楼可不是为了看这位孟主办笑话的,笑话多了,若还嫌不够看亲自上场补上两则她也不吝啬;也不全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与其说是好奇还不如说玩心过重,若当真遇到棘手的事她通常也会选择回避的以免伤了神。此刻,甘愿趴在屏风后憋憋屈屈的暗自偷窥也只是因为,笑话常有而七师兄不常有。

也不知道七师兄还记不记得自己,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一月之内已经是第三次了。就,还是留在衍城好,谁要我回去我就跟谁急!

顾言迟略微侧身的背影,透过绢纱的屏风在风惊幔的指尖细细描摹。为了不被其发现,她只得凝神屏气地躲在他身后较远的地方。辗转落下的笔锋虽失了细致,却铺就一品别样的写意在其中。

指尖忽的一凝,风惊幔终于想起了自己听到一半的问话。“孟主办方才说,他儿子是怎么死的来着?”本为心中所想,愣怔之下居然被她轻轻吐出了声来。好在屏息敛气的状态保持得甚佳,那句话声音极轻,轻到她自己都听得不甚分明。

……什么?突发心痹之症而骤亡?

“他在说谎。”风惊幔这句话依旧落音极轻。见到孟主办第一眼时其闪烁的目光已然不在,但她的语气却极其笃定。

许是此时尤为全神贯注之故,她清晰的听到一个声音传入自己耳中。那声音不大但清晰异常,仿若是讲给她一个人听的。

“我看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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