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殳鸽挪动那把椅子开始,到他推着阚涤走过来,谷蜜斜着眼睛注视着殳鸽的一举一动,直到阚涤落了座,才绽放笑脸。因为她与阚涤是面对面的。这样一来,她和汤宇熠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大,直将敏珁与殳鸽挤成了连体人。
谷蜜紧张,习惯拉着敏珁的手,仿佛那只手里蕴着无限的能量。殊不知,敏珁更紧张,因为自己与殳鸽的距离实在是太近。敏珁与谷蜜又暗自较劲儿,相互抵着力。
“我们都聚在这儿,不会打扰你的工作吧?”汤宇熠端起杯子饮了一口。
阚涤瞅了殳鸽一眼:“这不正是他的方便之处吗?!”
殳鸽给阚涤倒了一杯茶,笑道:“自家生意,就是这点好处,自由嘛。”他瞅准了机会,趁谷蜜低头看手机的时候,迅速向阚涤靠拢,低声嘀咕了两句。阚涤倒是不避讳,大大方方地回答他:“哦,没时间来。一周七天天天上班,除了年假可以休息,其它时间都得到岗,风雨无阻。最近来了几个实习生,可能会替班。”
敏珁笑着插言:“我也是几乎天天工作,难得有这半天休息时间。”
汤宇熠接道:“有工作忙不是件坏事,忙里偷闲的快乐才是最难以形容的。”
阚涤的脸偏向左边看着汤宇熠又加以解释:“下班晚,上班也晚。时间上过得去。有一点不好,有些工作上的事得带回家去做。”
汤宇熠点头道:“最讨厌还要带回家准备或者善后的工作,好像这一生都是为了工作而活着。这么一想,忙里偷闲又显得不太适宜了。”
殳鸽伸了食指画了个圆,圈住了五个人:“在座的各位,有谁不是这样呢!”
谷蜜只做了聆听者,难得不做话唠。只要阚涤在,她就是一位优雅的淑女,丝毫看不出伪装的痕迹,是天生的安静一派。殳鸽瞅了只想笑,敏珁忽然轻轻剜了他一眼,妩媚十足。
阚涤接触到了谷蜜不自觉投过来的视线,笑问:“新的案子还顺利吗?”
谷蜜没料到阚涤会关注自己的工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说起话来期期艾艾:“还,还行吧。感觉不太合适,所以……”
阚涤正色道:“如果感觉不合适,就不要勉强自己,一味地坚持,不见得会有好的结果。工作嘛,养家糊口的工具,无关清高,也说不上什么高傲,没必要为了一两个人就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没有这个,可以做那个,求生存嘛。”
谷蜜听了,竟然有了落泪的冲动,曲着手指揩拭眼角。汤宇熠眼波一闪,隔着阚涤的后背去看殳鸽,偏巧殳鸽正看过来。两人没料到彼此会如此有默契,尴尬地耸了耸肩。敏珁与谷蜜靠的最近,看得到盈在眼眶的泪珠儿,有心要递过纸巾去,又怕误解了谷蜜的意思,只好假装没看到,两手在自己的针织裙上扯皱纹。
阚涤忽然转了话题:“还没反应过来呢,初夏都已经到了尾声。找个时间聚一聚吧?”
殳鸽呵呵一乐:“我们都快成季节性的生物了,一季一聚。”
大家都笑了起来,七手八脚地端起了各自的水杯饮了里面的茶。谷蜜只将杯子靠近嘴边并不饮,偷眼去看对面的阚涤。她的右眼余光里映出了敏珁和殳鸽的暗送秋波;左眼眼影中现出了汤宇熠向着自己的注视。只有阚涤心无旁骛,专心饮茶。
除了谷蜜的透明玻璃水杯中漂浮着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其他人的杯子中都是点点白雪,空气中弥漫着茉莉花的幽香。
敏珁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手中的茉莉花茶,却是第一个将杯子置于桌子上的。她悄悄看向左边的谷蜜,杯中的玫瑰花色已经不浓了,这浅浅的色彩投射出浅浅的夏影,玫瑰花在水中轻轻摇晃着,像是荡着秋千的欢快人儿。
耳边仿佛传来了笑语欢声,随着风又传出去好远好远,引来了熟悉的人、陌生的客;相见的倾慕者、不想见的追求者。
那是暮春的一段,正是馨香馥郁的时候。
谷蜜记得清楚,阚涤是发起者,这是到了现场才知道的,但不妨碍这条信息被她牢牢记在心里。传达者是殳鸽,用了央求的音调邀请谷蜜:“去吧,好不好?春天嘛,万物复苏,是个充满希望的季节。我们应该走出去,接接地气,让自己的精神面貌更加饱满,让自己的身体状态更加健康。”
谷蜜那段时间气血不好,整个人懒散疲乏。正吃中药调理,之前去看了西药,效果甚缓。
殳鸽又劝:“我跟你说,医补和食补,只是个辅助。老祖宗留下了大补法,正适合这个季节。你得走出去,晒晒太阳晾晾月光,踢踢腿儿甩甩胳膊,这叫吸收天地精华。”
“美好的画面被你这么一说,显得我是个妖精似的。”谷蜜懒怠动,“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想动,我只是因为气虚所以需要休息。我在家里的窗户边晒晒太阳,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