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最后一门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姜绾柔随着人群蹦跳着跑出来。

“姐，我考完了。”姜绾柔抱住她，“等成绩出来，我要去沪市上大学。”

姜绾宁的鼻尖发酸，差点落下泪来，拉着妹妹的手说道：“走，回家吃糖醋排骨，庆祝我们的小柔解放了。”

妹妹高考结束后，姜绾宁这才想起周小满的婚礼。她来不及给妹妹庆祝，连夜坐上了回沪市的高铁。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铁锈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屋内漆黑一片，窗帘紧闭，像极了她此刻封闭的心。

打开灯，灰尘在光束中起舞。茶几上落着厚厚的灰，果盘里的苹果橙子早已发霉。

姜绾宁坐在沙发上，手指抚过碎花垫子，那是他们一起逛街时买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谢瑾初曾经对她说过：“绾宁，以后我们的家也要这样温馨。”

泪水砸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灰渍。她抓起扫帚，用力清扫着房间，仿佛这样就能扫去所有回忆。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伤口的疼痛与身体的疲惫交织，她却不肯停下。直到月色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整个房间焕然一新，她才瘫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婚礼当天，姜绾宁站在酒店更衣室的镜子前，伴娘服的蕾丝勒得她胸口发闷。

周小满穿着洁白的婚纱推门而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我的大美女伴娘，今天可就靠你撑场面了。”周小满已经显怀，婚纱下裹着圆圆的肚子，走起路来像个企鹅一样。

姜绾宁收起眼底的艳羡，笑着说道：“放心吧，绝对不让你掉链子。”姜绾宁强颜欢笑，帮好友整理头纱。指尖触到柔软的纱幔时，她想起自己曾经幻想穿上婚纱的模样，和谢瑾初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

自从她离开医院后，谢瑾初只来过几个电话，之后就没有了任何消息。她心里隐隐有丝不好的预感，希望不是真的。

婚礼进行曲响起时，姜绾宁提着裙摆走在红毯上。宾客席间传来窃窃私语，她听见有人小声议论：“那个伴娘好漂亮，跟电影明星一样。”

交换戒指环节，新郎深情告白时，周小满的泪水滴在婚纱上。姜绾宁站在一旁，突然想起医生宣布孩子没了的那天，谢瑾初也是这样红着眼眶，声音颤抖地说“对不起”。

抛捧花时，周小满故意将花束朝她扔来。姜绾宁下意识后退，花束落在脚边。

全场哗然，她蹲下身捡起花，强笑着说：“看来我这单身狗要继续努力了。”

宴席散场后，周小满拉着她的手：“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姜绾宁摇头：“就是工作太累，休息几天就好了。”她望着酒店外璀璨的夜景，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姜绾柔发来的消息：“姐，我估分能上沪市大学，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回复完消息，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却再也找不到属于她的那一颗。谢瑾初就像一场暴雨，来过，又走了，只留下满地泥泞，她却再也走不出来了。

回到家时，手机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亮起，苏棠的消息弹窗接二连三地跳出来：“大小姐，年假打算休到什么时候？”

“公司最近忙疯了，大家天天念叨你。”

“再不来，我可扛不住了呜呜”

最后还附上一张自拍照，她顶着黑眼圈，捧着咖啡杯做可怜状。

姜绾宁犹豫了下，才缓缓打字：“明天就回。”发送后，她放下包包，拿着睡裙去卫生间里洗澡。

次日清晨，姜绾宁早早的起床，梳洗打扮一番后，出门乘坐地铁去上班。

明明才过去半个月的时间而已，却像隔了好久一样，姜绾宁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去过皖北，也没有经历失去孩子的痛苦。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姜绾宁深吸一口气，走向工作区。

办公区骤然安静下来。陆川第一个凑过来：“你这个年假休的够久的，去哪里玩了？”

沈夏推了推眼镜，一脸艳羡的说道：“我也想休年假，可手里的工作实在太多了，抽不开身。”

小张靠着座椅，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姜姐，下次出去玩带我一个，别光顾着自己享受。”

林微拍了他一下，嗔道：“你一个大小伙子跟在女孩子屁股后面干什么？要玩自己上边玩去。”

如此熟悉的场景，让姜绾宁突然眼含热泪，她这才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一样，对往后的生活升起一丝希望。

说话间，苏棠来了，给了姜绾宁一个大大的熊抱：“绾宁，欢迎回来，我都想死你了。”

姜绾宁没忍住，还是流下泪来，拍拍苏棠的肩膀：“我也想你。”

“姜绾宁，董事长叫你去办公室。”助理小跑过来，打断了正在叙旧的众人。

苏棠下意识地问道：“董事长找你干什么？”

姜绾宁猜想应该是关于她在皖北发生的事，“不知道，我去看看。”

姜绾宁乘电梯上楼，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檀木的香气混着淡淡的烟味萦绕在鼻尖。

董事长放下手中的文件，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

姜绾宁顺势坐在沙发一角，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心里忐忑而紧张。

“姜助理，这次的事，公司也有责任。”董事长摘下眼镜擦拭，语气沉重，“周明远那个畜生，我真是瞎了眼。为了补偿你，公司决定给你升职，任销售部一区组长，薪资翻倍。这是补偿协议，你看看。”

姜绾宁摇了摇头，想也没想的拒绝道：“董事长，升职就算了，我只想做好本职工作。”销售部组长需要独立带领团队，她才刚入职一年，没有那么多的工作经验。

“你这孩子，别倔。”董事长叹了口气，“周明远已经被批捕，他利用职务之便骚扰女员工、挪用公款的证据都被警方掌握了。星耀不会再和这种人有任何关系。好好干，别被过去绊住脚。”

回到工位时，苏棠问道：“董事长找你干什么？”

姜绾宁随便敷衍了一句：“没什么事，就是问我关于工作上的事情。”

说到工作，苏棠小声说道：“也不知道周总监去哪里了？听说他离开了星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人间蒸发了呢。”

“可能有更好的工作前景吧。”姜绾宁对谁都没有提起皖北发生的事，这件事只有谢瑾初和董事长知道，她相信这两人谁都不会说出去的。

突如其来的高强度工作让姜绾宁有些吃不消，眼看着快要到下班点了，电脑屏幕上的策划案才完成三分之一。

她叹息一声，关掉电脑，直接下班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