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驶入杭城站台时，才不到八点钟，为了能尽早赶回去，姜绾宁特意起了个大早回老家。

姜绾宁攥着行李箱拉杆，随着人群往出站口走去。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姜绾柔发来的消息：“姐，爸妈在出口等你。”

出站口处，姜妈妈踮着脚张望，看到女儿的瞬间，她眼眶泛红，快步上前接过行李箱：“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妈，我没事。”姜绾宁勉强笑笑，避开母亲探寻的目光。

姜爸爸则默默接过她的包，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她肩膀：“先回家，你妈炖了鸡汤。”

刚进家门，浓郁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姜绾柔穿着碎花裙从厨房冲出来，马尾辫上还沾着面粉：“姐，我在学做桂花糕，等会儿你尝尝。”少女的笑容灿烂，丝毫没察觉到姐姐眼底的疲惫。

“好，我们小柔长大了。”姜绾宁的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把行李箱放在墙角位置，转身去卫生间里洗个手。

饭桌上，姜妈妈不停往她碗里夹菜：“多吃点，都瘦成什么样了。”

“就是，就算工作在忙，也不要忘记吃饭。”姜爸爸在一边附和道。

姜绾宁低头扒着米饭，听着父母对她的关心，突然觉得眼眶发酸。这里的烟火气，和沪市冰冷的写字楼截然不同。

“对了小柔，你填的哪个大学？”姜绾宁放下筷子问道。

姜绾柔眼睛亮晶晶的：“杭城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来想去沪市上大学的，但这个专业咱们本地的杭师大更好，而且还能经常回家看爸妈。”

姜妈妈欣慰地抹了抹眼泪：“还是小柔贴心。你姐在沪市，一年也见不着几次。”

姜绾宁握住母亲的手：“等我稳定下来，就把你们都接过去。”话虽这么说，她心里清楚，如今的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能力来接济父母。

临近午时，姜家糕团铺张灯结彩。街坊邻居、亲戚朋友挤满了小院。姜绾宁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站在门口招呼客人，时不时被长辈拉住询问工作情况。

“小宁在沪市大公司当助理，可出息了。”姜妈妈笑着跟隔壁王婶炫耀，姜绾宁却心虚地低下头。只有她自己知道，所谓的“出息”背后，是怎样的狼狈。

姜绾柔的同学们叽叽喳喳涌进来，几个女生围着姜绾柔聊着天。人群中，一个高个子男生默默帮忙搬凳子、摆饮料，目光却总不自觉地飘向姜绾柔。

“那个男生，是不是喜欢你？”姜绾宁凑到妹妹耳边打趣。

姜绾柔的脸瞬间红透：“姐，别乱说，他是班长，来帮忙的。”话虽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看着妹妹羞涩的模样，姜绾宁恍惚间想起小时候。那时的姜绾柔总爱扯着她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喊“姐姐等等我”。如今，曾经的小丫头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宴席过半，姜爸爸站在院子中央，清了清嗓子：“感谢大家来参加小柔的升学宴，这孩子从小懂事，学习没让我们操过心。”他声音哽咽，姜妈妈也在一旁抹眼泪。

姜绾柔起身接过话筒，目光扫过家人：“我最想感谢的，是我姐。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她把零花钱都省给我买辅导书；我生病时，都是姐在照顾我。”她看向姜绾宁，“姐，谢谢你一直这么爱我。”

姜绾宁的眼泪夺眶而出。那些在沪市独自承受的委屈、痛苦，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温暖的洪流。她想起流产后最无助的时候，是妹妹一直陪在她左右。

下午时分，客人渐渐散去。姜绾宁和妹妹坐在小院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姐，你在沪市，真的开心吗？”姜绾柔突然问道。

姜绾宁一怔，眼神望着远处出神：“有时候很累，但看到你们过得好，就觉得值得。”她转头笑道，“倒是你，那个班长不错，要不要考虑一下？”

“姐。”姜绾柔羞红着脸扑过来，两人笑作一团。这一刻，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在脑后，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屋内，夫妻两人站在灶前忙碌着，各式各样的糕团新鲜出炉。

“小宁，来帮我尝尝新调的桂花蜜。”母亲在灶台前招手。

姜绾宁走过去，用木勺舀起一勺琥珀色的蜜浆，甜香混着桂花的芬芳在舌尖散开。

正沉浸在这温馨时刻，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工作群里跳出一连串消息，付宇威@了所有人：“紧急通知，华东区竞品提前启动促销活动，全体十分钟后视频会议。”

姜绾宁脸色微变，抱歉地看向父母：“公司有点急事，我去楼上处理一下。”她匆匆跑上楼梯，推开房门时，姜绾柔正趴在书桌上玩手机。

“姐，又要加班啊？”姜绾柔抬头，面上一片绯红。

姜绾宁点点头，打开笔记本电脑：“很快就好。”

视频会议接通的瞬间，付宇威冷峻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销售数据图表。

“竞品的降价幅度超出预期，”付宇威用激光笔指着屏幕，“姜助理，你负责的商超渠道必须在48小时内给出应对方案。”

姜绾宁攥紧鼠标：“付总监，临时调整促销政策需要协调多方资源，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完成。”

“没有借口。”付宇威打断她，“如果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了，我看你这个助理也该换人了。”会议室里其他同事噤若寒蝉，只有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挂断电话后，姜绾宁靠在椅背上，闭眼揉着太阳穴。姜绾柔悄悄走到她身边，放下一杯温热的红糖水：“姐，别太拼命了，身体要紧。”

“我没事。”姜绾宁强撑着坐直，“你去玩你的吧，别管我。”她重新打开文件，却发现视线有些模糊，手机又在这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姜小姐，我是林婉仪。”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听说谢瑾初的爷爷去世了？真可惜，老人家临走前都没见到孙子成家。”

姜绾宁的手紧紧握住手机：“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这么紧张嘛。”林婉仪轻笑，“我只是想告诉你，游戏还没结束。谢瑾初以为把我爸送进监狱就能高枕无忧？他太天真了。”

电话突然挂断，姜绾宁的心跳快得吓人。

楼下突然传来喧闹声，姜绾宁走到窗边，看见一群人围在糕团铺门口。领头的男人举着横幅，上面写着“食品安全不合格，还我健康”。

“这是怎么回事？”姜绾宁冲下楼，只见父亲正满脸焦急地解释，母亲急得直掉眼泪。

“你们家的糕点吃坏了人。”男人大声嚷嚷，“我孩子吃完上吐下泻，现在还在医院里。”

姜绾柔攥着姜绾宁的手：“姐，我们的食材一直很新鲜，怎么会这样？”

姜绾宁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地上散落的糕点包装袋。包装袋边缘的锯齿形状有些奇怪，和她们家的包装不一样。她突然想起林婉仪的电话，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

“各位街坊邻居，”姜绾宁站起身，声音冷静，“我们姜家做了几十年的糕点，从来没出过问题。这些糕点的包装有疑点，我已经报警，等警察来了自然会查清楚。”

姜绾柔也气不过，叉着腰说道：“对，警察一会儿就来了，大家别急着走。”

姜绾宁站在糕团铺门口，额前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目光死死盯着那群闹事的人。

不大一会儿，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现场的混乱。

带队的民警姓李，四十岁上下，目光锐利。他先安抚了围观群众，随后开始勘查现场。

姜绾宁递上自家正规包装的样品，指着地上散落的包装袋：“李警官，我们的包装袋锯齿是波浪形，这些却是直线形，而且生产日期喷码的字体也不对。”

李警官戴上手套仔细比对，点头道：“确实有问题。”他随即询问闹事的男人：“你说孩子吃了糕点不舒服，有医院诊断证明吗？”

男人眼神闪烁，支吾道：“还，还没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