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志手脚麻利,申时刚过便带回来一册誊抄本。
仝志脸上全是汗水,方姑姑让他下去用饭,将誊抄本送于公主。
誊抄内容仝志经常干这活,因为陛下要求各位皇子公主了解军政机要,所以对皇子公主们所需资料全不避讳,凡是需要查阅档案的,若非机密,均可持令查阅誊抄。
甲库中说:
黄献宝,开元三十五年进士科三十五名,经过吏部考察铨选后定为泸川县县令,当年五月即任。
开元三十六年,任职公平可称、恪勤匪懈,考评中上;开元三十七年,任职公平可称、恪勤匪懈,考评中上;开元三十八年,德义有闻、恪勤匪懈、耕褥以成,考评中上;开元三十九年,德义有闻、恪勤匪懈、肃清所部,考评中上;
开元三十九年,国丧,停止升迁一年;承平一年三月拟升迁中县桃林县县令,五月遭水匪所杀,遂止。
兵部用兵记录:
承平元年五月,沱江骤起腥风。泸川县令黄献宝阖府二十七口惨遭水匪屠戮,贼首梁崇率千余悍匪盘踞江峡数月,劫掠商船三十余艘,沿岸十三村尽焚。朝野震动,遂遣云麾将军顾卓率三千精兵南下剿匪。
顾卓深谙兵法,抵泸川后分兵三路:命副将张恪领水师乔装商船诱敌,自率骑兵沿岸设伏,另遣百人死士攀陡崖绕后。五月廿七,梁崇果然中计入伏,江面火矢齐发,岸边弓弩如雨,半日激战毙匪四百余。顾卓亲执长槊突阵,生擒梁崇于桅杆之下。
残匪两千遁入深山,倚仗瘴林丛生负隅顽抗。顾卓令军士伐木筑寨断其粮道,又召乡民绘制山势图。六月初五深夜,八百轻甲衔枚疾进,借暴雨掩护突袭匪巢,斩首三百级;余匪溃散时多陷沼泽,缴获兵械七百余件。经十七昼夜清剿,终在夏至前肃清全境。
战后立《平匪碑》于江畔,开仓放粮三千石,重编船户为漕运卫戍。昔年血染的沱江,至此复见渔舟唱晚之景。
公主看得认真,没注意天黑,方姑姑悄悄点了灯,招来小丫鬟替公主换盏茶。
杯盘碰撞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公主,她这才意识到已经月上中天。
“摆饭。”
“是。”方姑姑叫小丫鬟们去取餐。
“李墨与黄昭饭可吃了?”公主用膳到一半突然问。
方姑姑立刻答:“早已安排妥当,此时应当已经用过晚饭。”
“从明日起,给黄昭加一份药膳。”
方姑姑抬头看了看公主,“是。”
公主殿下饮食有分例,公主不喜铺张,所以从未额外添加什么菜色,如今倒是对那个黄昭青睐有加。药膳虽不特别贵重,但十分麻烦,须得专人制作。
国子监不会因为小小的意外停止运转,公主等人过了休沐依旧得上学去,李墨与黄昭因伤势告假。
上午仍是骑射,下午做经义。
期间大皇子有心来打探前两日到底出了何事,却叫公主不软不硬顶回去。
大皇子气哼哼地说:“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定是你手下人与人斗殴!敢围了国子监,看父皇不训斥你。”
公主不想理这个傻蛋。
陈博闻与顾平西守口如瓶,死活一个字不肯说。
一直到散学,什么也没问出来,大皇子心里跟猫抓似的。
公主先走一步,却没想到在公主府门前遇到一桩趣事。
“李墨,你与黄昭若肯接受我的道歉,咱们这事儿就过去了,你跟公主殿下说,就说咱们一笑泯恩仇。”公主府门前阶下站着几个人,侍卫守在门口,不许他们靠近。其中一位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趾高气昂说道。
李墨讥笑:“你来道歉?怎么?怕了公主不成?”
“你!”青衣男子怒而握拳,但在公主府门前,却不敢造次,他捏捏拳头,强忍怒气道:“我已被夫子停学,可你作为另一方,也绝不可能置身事外,我停学能撑得住,你能吗?那个黄昭能吗?公主能庇护你到几时?”
青衣男子冷哼一声:“哼!别怪我没提醒你,与我解怨比你想象得划算。我答应从此不再惊扰你与黄昭,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能早日回国子监,你也可安心读书。”
李墨神情冷漠,语气森然:“若我偏不呢?你打伤了人,一句道歉便可轻描淡写?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知好歹!”青衣男子高声怒斥!
公主府门前的侍卫见公主地轿撵停在转弯处,立刻便想跪下迎接,却被公主伸手制止。
门口吵架两人立刻停下,那名青衣男子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便要跑。
公主抬抬下巴,李四当即一脚飞踢,青衣男子噗通趴在了地上,门牙掉了一颗。
公主缓声道:“什么人也敢来我公主府撒野。”
李墨低头行礼:“见过殿下。”
公主没管他,走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若敢再犯,立即送至大理寺以犯上论处。”
青衣男子惶恐至极,“草民知罪!请公主宽恕。”
公主让李四松开他,他立刻爬起来跑了,丝毫不敢停留。
李墨靠近公主,低声道:“给公主添麻烦了。”
李墨脸上残余愤恨,眼尾泛红,显然气怒至极。公主撇开眼,“先回府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