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学业暂未受影响,每日课业正常开展,国子监一共两千多名学生,少十几人并不明显。
黄昭外伤严重,只能躺在床上,公主府管事仝全给他配置了两名小厮,专管他坐卧起居,但李墨并无此待遇。李墨自己可以行动,闲来无事甚至能坐着练字。
黄昭眼睛已经恢复了些许,只是看远处看不清楚。他躺在床上,颇为无聊,便想跟李墨聊天,“李墨哥哥,请问打我们的人被夫子处置了吗?”
李墨练字间隙抬眼看他,只见黄昭满脸好奇。
李墨将沾满墨渍的毛笔投入洗笔中,重新拿起一只,顿了顿道:“没有。”
“啊?”黄昭一脸失望,“那我们怎么办?”
李墨将刚刚写好的大字拿起来晾干,顺便挑剔一下字型:“打你的人叫周仓,他是学监的内侄。你想怎么办?”
“当然是打回去!”黄昭用那条尚未骨折的手臂猛烈挥拳,咬牙切齿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哼哼,国子监律法规定,监生斗殴者,除名。”李墨斜睨他,“你想不想在国子监读书了?”
黄昭闻言丧气道:“那怎么办?待我好了,回国子监上课若他再带人打我怎么办?我无意招惹此人,他也太不讲道理了。”
李墨放下墨宝道,“我们的目的就是让周仓不能再找我们麻烦,你放心吧,此事轮不到你操心,一切有我。”
黄昭期待地看向他:“你有什么办法?”
李墨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风平浪静过去一旬,国子监终于有了处理结果。
李墨收到了一封告诫书:李墨,你和周仓斗殴,违反国子监律法令,鉴于你为维护同窗,气愤冲动之行为,国子监经斟酌从轻处罚,按律将你二人行径记录在册,罚你二人休学十日,以示惩戒。今后当戒勉自身,三思而后行。
这封告诫书送来的时候公主正在国子监上课,并不在公主府。
傍晚散学后,陈博闻跟顾平西正巧今日来看看黄昭,没成想撞在枪口上。
几人站在听风苑厢房里说话,公主将告诫书狠狠拍在桌上,险些撕碎,怒极反笑:“打狗还得看主人,这是拿本宫不当回事了。”
李墨压根不管,碎了拉倒,那封告诫书就是个狗屁,明摆着包庇周仓等人。
公主拿狗比喻地不太恰当,陈博闻开口道:“国子监春秋笔法用得炉火纯青,周仓带人打黄昭的事怎么提都不提?!”
黄昭正在吃东西,嘴巴里塞得都是肉,眨巴着眼,没心没肺,十分快活。
顾平西摸摸他毛茸茸地脑袋。
李墨替公主倒了杯茶:“公主莫气,此事我早有所料。”
陈博闻微微一呆,李墨怎么开始给公主端茶倒水了?这才几日,便混上了贴身小厮的身份?
李墨见众人诧异,坦然道:“国子监向来如此。霸凌一事坐实,便要除名,一旦除名,这些学生再无仕途可能。国子监为了学生的未来,轻易不会定论,但又无其他惩戒措施,因此多半不了了之。”
“我与黄昭能蒙公主搭救,已是万幸,想必周仓也不敢再来找我麻烦。”李墨平静地说道。
陈博闻皱皱眉:“这么说来你们这个哑巴亏岂不是吃定了?那周仓如此猖狂,竟奈何不得他?”
顾平西也沉下脸来:“怪不得那些人气焰如此嚣张,原来是国子监纵容。”
李墨看了一眼公主,无可奈何道:“周学监要考虑得很多,国子监两千多名学生背后关系错综复杂,周学监投鼠忌器不难理解。”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均有些微妙,有心觉得他是在挑拨离间,可看他那无奈的样子,又觉得不像。
公主坐在太师椅上,忽然勾唇一笑,微微歪头道:“你是说周学监看不起我?需要顾忌那些九品芝麻官,却不顾忌我这个无品阶的嫡公主?”
李墨低下头谦卑道:“墨绝无此意。”
“他想回来上课也得看我允不允许。”公主冷冷道。
从公主府出来,陈博闻便神思不属,云游天外。
顾平西与他一道走,眼看着他要撞上人家女子,忍不住拉了他一把,皱眉问道:“你在想什么?走路都不好好走。”
陈博闻醒过神,咂咂嘴挥退二人的小厮,与顾平西勾肩搭背低声道:“你觉不觉得,李墨似乎有点奇怪?”
顾平西一身劲装叫他扯得七扭八歪,拍开他的胳膊道:“站直了好好走路。李墨心思多变,不是好相与之辈。”
“不过我劝你少琢磨他,多想想你的骑射,下次考试便是半年考核,你若再不过关,你祖父定要揍你。”顾平西抱臂嗤笑。
“啧!”一说到骑射陈博闻便哑火,连忙攀着他肩膀道,“走走走,好兄弟快陪我练练。”
傍晚,公主正在书房写字,方姑姑走到公主身边,问道:“殿下,不如给娘娘去信,请娘娘出面申饬国子监学监?”
公主抬眼一笑:“姑姑哪儿的话,母后虽然临朝,但无故申饬官员是要被朝臣弹劾的。”
方姑姑踌躇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殿下,李墨此人用心不纯,殿下还是提防些的好。”
公主浑不在意,甚至笑着说:“我知道。他不过是想借我的手替他们讨回公道,摁死周仓一干人等。”
方姑姑诧异:“公主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帮他?”
“姑姑,”公主直起身看向她,“国子监乃是我大楚选官用才重地,怎可令这些蛀虫残害我大楚人才?今日我看见,能救得了一个,来日我看不见,救不了的又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