斤牧愣了一下,嗔目道:“胡说!这刀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少说也有百八十年,怎可能是你铸的!”
疾礼将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抚触着刀面。“错不了,凡是经过我手的东西,我此生都不会忘。”
他又道:“我平生多铸剑,少有铸这种青铜大刀,故而更是记忆深刻。”
斤牧将刀从疾礼脖前放下来,提到眼前,偏头看了两眼,仍是一副半信半疑的神色:“父亲给我这剑的时候,说是大幽有名的刀匠序锻的,怎么又成你铸的了?”
劼居似起了注意,道:“先生可记得是何时铸的这剑?”
疾礼沉吟片刻,道:“约是二十年前,也是个赤胫找到我,托我铸了这剑。”
劼居道:“那赤胫名何?什么模样?”
疾礼欲开口,却猛地起身往门外望去,厉声道:“有人来了。”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门被碰的一下撞开,一个人直接滚进来。皙唰的变了脸色,与年歧几乎同时喊出声:“公子!”
公子源从地上抬起头,满脸血污,面色青白,牙关僵硬,竟如同活死人一般。皙大惊,跪地欲掺,却被公子源一手打过来,他阴沉着脸,自己站起来了。
皙喊道:“公子!你怎成这样了!”
公子源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皙见无伤,才知晓这血是别处沾上去的。他又欲追问,那边又跌撞着闯进来几个人,都浑身是血。皙大喊道:
“卢!广严!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
几个人浑身上下竟无一丝干净的地方,皙见他们受了如此重的伤,却还立得稳,心里也是惊异,想着公子源,才反应过来他们身上的血也是别处沾上去的。只见卢走前来,问道:
“可有水?”
疾礼往屋后一指,卢二话不说直往那边去了。
疑惧间,广言与仲亢也跟着走过去。仲亢还拿眼吊了皙一下,皙此时也无心与他斗嘴。但那羽人叙万完好无伤,跳到桌上蹲起来。皙见问话众人也不应,不知发生了何事,一时着急,就把叙万拽起来,道:
“你说,发生了什么!”
叙万纵跳到空中,落在墙角处,又蹲了下来。皙知道叙万一向脾气古怪,不喜与人接触,但此时也没耐心顺着他的脾气,便直接逼到墙角,道:“说!”
叙万欲从旁溜走,却被皙用两腿拦着,嘀咕了两句,只得道:“沾了那沼泽地,就来追我们了。”
“什么?”皙听后,更是诧异。他欲再问,却听见东西打翻的声音,随即疾礼道:
“那柘山南的沼泽地?”
公子源本闭目沉坐,闻得此言却开口缓声道:“先生知那追来的是什么东西?”
皙见疾礼如换了一个人似的,神色凝重,踱了两步,话语落地沉重:“那块地方,我们这里谁不知道,平日里都避着,你们却偏偏撞了上去!”
他喟然叹道:“这东西,你们既招惹了他,纵此时躲过了,往后你就是到天涯海角,它也是要追上来的。你们不该去招惹它!”
公子源道:“非吾等有意去招惹,实是想借近道,不想它却突然现身,追了我们甚久,用剑也不能伤它分毫,取了羊血抹在身上,它才止步。”
“此物又无凡胎□□,它为虚,剑为实,你们怎敌得过它!也是你们命不该绝,这东西最怕牲畜血,昨日才行了祭祀,洒了血,暂且被压了下去,若是平日,你们怎可逃脱!”
“这地方怎会有这种厉物?我看四处又有不少村户,都不惧此物?”
疾礼道:“这东西虽厉害,但是极阴之物,比不得那阳鬼,只能夜里活动,太阳一出来,便要躲回沼泽地里。你若是白昼遇见了,它就是晃到你面前,也无大碍,所以周围的人都注意着晚上不到那处去,再加上每年都有祭祀压着这邪物,除最初几个人遇了害,也无甚大的伤亡。只因这片地方徭税轻,离都城远,虽不丰裕,倒也是个清静地方。所以除了个别人家,众人也不愿轻易搬走。”
公子源道:“这东西却是这些年才出现的?”
“是,也不过就是五年前。”
斤牧站在一旁,早就急不可耐,听二人对话没头没尾,便大声道:“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也从头说一番,弄得我们一众云里雾里,也没个法子!”
公子源沉沉垂首,目光顺着脸庞的轮廓射出来,他道:“不对,你们却是走的哪条道,难道没有遇到这东西?”
斤牧一甩头,道:“我们来得轻便,什么都没有看见!”
劼居道:“我们因被沼泽地所阻,便择了远路,翻过荷山过来的。”
公子源默了片刻,道:“你们幸得没有走那条道。那沼泽地有异。”
斤牧转头看皙,皙明白斤牧之意,暗想着当时陷入沼泽之景,不免心惊胆
战。
“如此说来,那沼泽地有什么东西,碰了竟不得逃脱?为何当时我们却没有遇见?”
他又一细想,那时确是听见沼泽底下有动响,只那时着急,竟没有放心上。他再去看劼居与斤牧二人,二人却皆看着公子源。劼居道:“那沼泽里究竟是有什么?”
公子源没有回答,一旁疾礼开口:“那沼泽,也不是自然形成的,五年前与那东西一齐出现的。”
“怎出现的?”
疾礼道:“你若白天去细看,那沼里并非黄泥或黑泥,却是淡红的。当年有王翏被杀后,符叶的遗民一部分被其弟具带至邓国南,一部分被其舅刚带至今吕国曹、彭两地,建立怀国,几十年后,怀国被吕国吞并,那符叶遗民不少以身殉国,集体血祭,抛颅告天。而那祭祀的地方,就是在荷山南。”
“如此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