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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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劼居看疾礼点头,心下领会,不再细问。只是斤牧仍是呆愣,莽撞道:“你们倒把话说清!那百多年前的人祭了天,跟这事有何干系?”

疾礼道:“你不知人死后,或是成仙,或是成鬼?那些生前行善有功之人,后人感念,建起庙堂祭坛,便得位列仙班;或是得了神灵的怜悯,愿留在身边作侍神,也可成仙。像你我这般的凡人,死后魂魄不散的,便是成鬼,若这世的缘已全断,便由乌行领着去昆吾,过了地下的冥河,便可往下一世;若是尚有执念,被线牵绊住,只得孤零在时间流浪,几时执念了了,方得脱身。那些自杀的、被杀的、有仇未报的、有恩未报的、为情所困的、有事不甘的,都在此列。如此算来,世上大多数人,死后能立即转世的,也只寥寥无几。执念尤深的,百年千年不得脱,人气散尽,鬼气尤甚,于是渐渐成厉鬼,终成地方一害。那时若引起神人注意,帮它了了执念,也还可得脱。只是许多飘荡日久,连执念何物也忘了,只悬着当初那一丝气,竟终不得脱。这沼泽地的东西,便是属于此种。”

斤牧道:“你们一直说这东西这东西,就没个名字?叫着怪不顺口的!”

疾礼道:“怎敢叫名?这世间有名之物,你知了他的名字,便是领了缘分;无名之物,你给他取了名字,更是建了羁绊。且不说我们不知那东西的名字,就是知道,也不敢乱喊,唯恐缠上了身。如今你们被追上一遭,今后都怕是不得安稳,除非你们能帮它了了执念。”

斤牧道:“干我们何事!它的执念,竟要我们来解?”

皙也正想开口,却见卢他们从后屋进来,已换了干净衣服,脸上皆是阴阴不乐。仲亢边走边骂着:“若不是那小子,我们怎会落得狼狈!”

他过来时正与年歧撞面,一把拽住年歧的衣领,恶狠狠道:“那人是你找来的?却差点害了我们!”

年歧手脚忙乱,口中喊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害了你们!”

仲亢哼了一声,将年歧一推,道:“那人不是你找来的?他临时倒戈,我们几被抓住!你说,你是不是与他串通好,要把我们报上去的!”

斤牧也大喊:“岂有此理!我竟没想到这一层,怪不得我来时见他慌张,又不让我取剑,果然是心里有鬼!”说着他也提起大刀,架在年歧身上。

年歧面容惨白,鼻翼上渗出细细汗珠,却还算镇定,道:“你们怎冤枉我!我也是受夏陵公之请,冒着危险找来个敢死的人。若真有勾结,我何必费此一番周折!又说,你们何不怀疑夏陵公?他深信任我,方派我来行此要事,你们不怀疑他,却怀疑受他信任的我,哪有这样的道理!”

仲亢仍未安心,疾声道:“那你说,他为什么突然倒戈,你既与他相识,难道不知道他的打算?这事你怎么解释!”

“我实是冤枉!我也不知那人的来路,只是有过几面之缘,以为他也是个讲仁义的,便找来了,谁知道他竟另有打算!”

仲亢道:“哼,你连那人的底细都不知,还敢找来办这等大事!无怪乎那人不肯言姓名,原来是怕报复,也不是个磊落的!”

年歧忙道:“我知道那人的姓名!他说他名叫无妄。”

仲亢骂道:“呆子!这种亡命徒,怎可能告诉你真名!”

年歧被骂一通,哑口无言,看着面前的大刀,心悬悬不定。只闻见旁边公子源喝了一声,如溺水之人得救,忙回转头去。斤牧得了公子源的眼色,嘟哝着放了刀。公子源起身道:“我们来此处,是奉夏陵公之意,前来取剑。不知疾礼兄几时能交与我们,也好赶路。”

疾礼道:“九日便可。”

“九日?”仲亢叫起来,“九日怎使得?能否今日就交给我们?”

疾礼道:“这锻剑的事,并非我意欲何为便可行。此剑还需九日,方可铸好,你们或先自行,或再等九日,唯此二法。”

仲亢道:“夏陵公让我们速来,我等皆以为可立马取剑便行。先生看在夏陵公的面上,可否早些将剑出炉?”

“不可。定要铸满七七四十九日。”

公子源也欲开口,一旁劼居走到公子面前,附身耳语,不知说了什么,公子便默了下来。皙对着仲亢喊道:“你这后来的,就莫要白费力气了。你以为我们没有劝?他人有他人的想法,你凭口舌就说得动?”

仲亢不出意料指着皙,喊道:“我只看你坐着轻松,没见你做了事!说风凉话倒是在行!”

广严唯恐二人又吵起来,上前一步,对疾礼道:“君真不肯为公子通融行事?若不是为取宝剑,我们也不会绕此一程。君念我们迢迢而来,冒着风险,可否助我们一臂之力?”

疾礼摇摇头,道:“尔等也是忍辱负重,十年如一日,欲成大业。我念你们心意之坚,愿将此毕生心血交与你们。但提前出炉一事,我实是不肯为,若为之,便是枉费十年心血。你们走吧。”

广严见他双目炯炯,说得毅然,知是无法劝动了。他回头看公子源,公子源也恰好与劼居说完,一抬头正对上广严的目光。三人皆无言,只是公子源忽转过头,对皙道:

“你去外面,取点水来。”

皙一愣,环顾四周,只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他慢慢起身道:“公子要水作甚?这屋里没有水吗?”

公子源道:“你去便是了。”

疾礼也道:“屋中水刚好用完了。”

阴南补道:“桶在门外,西边有水。”

皙虽不乐接此差使,却也无可奈何。他道出了门,提着桶,往西边去了。

时已日上三竿。皙方才一直在屋内,闷热难当,脑中昏昏沉沉,此时出了屋,身上又只挂着件单衣,脑中的热气也渐渐散去。那室内众人说的话,做的事,此时才像擦去了水汽似的,一并清晰起来。他心中甚是不满,想着:“那么多人,却偏偏喊我来取水,也不说是为甚么!我看他们几人商议得好,存心不让我知道。我也是跟了公子五六年了,却对我这般不信任,好似防着外人一样,岂有此理!”

他烦烦念着,又怨道:“这一路来凡是苦事劳事,旁人不屑做的,都一并交给我去办,那要事大事,都从不与我商议,我哪点却不如旁人了?”

“连仲亢那般的人,公子都派他与方滔同去访公子弗生,论起口齿,我岂不是比他厉害?我自荐欲去,却要把我拦下,道我性急,他难道就是个闲性儿的?”

皙知此时不该为这种事置气,但无奈一向被轻视,心中郁郁,又不知他们此刻在做什么,担心他们丢了自己先行一步,愈发着急。他想着昨夜的事,想着公子源说的话,心中开始默默念起事来,慢慢打了个主意。日光清而淡,山间景象徐徐流转,螺青的、松绿的、秧色的、葱倩的,大块的绿影晃晃悠悠,飘荡着萸紫的、银灰的、乳白的各色岚雾,那橙黄的、明黄的、米色的光茸茸地打在上面,生起细小的波纹。皙忽觉似有清风拂过心尖,竟凉凉地感到几分惆怅。

“争甚功名,不如这山景受用!”

他发觉刚那句话竟是自己没头没脑跳出来的,不免大吃一惊。“哪儿来的这晦气想法?”他思定片刻,舒缓口气,自语道:“我当是累了,无凭故生起这种念头,以后再不得想这种丧气的东西了。”

于是他定了定心,继续往前走去。他没注意到岔路,直往草疏路宽的一边去了。只是又不知走了多久,也没听见个水声,站在高处打量一番,也不见四下有水。皙心中又急起来,暗骂道:“便是水也要与我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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