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手中正在缝补的旧衣服点点头,又抬眼反问道:“你是谁?”
哎呀!玛丽丝一心只想着设法找到贝赞特小姐,没考虑过那之后怎么获取她的信任!总不能直接挑明自己怀疑她与艾玛·史密斯的死有关系吧?
她支支吾吾:“我是……呃,那个,我是来……”
“你是救世军的女义工?”
这个能行!玛丽丝赶紧点头:“没错,我们救世军的人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讲讲有关救赎和恩典的故事……”
她凭借自己教阿米莉娅的本领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会儿,当她背诵起那个撒玛利亚妇人的故事时,一直低着头摆弄针线的贝赞特终于抬起头来。也就是这时玛丽丝才看清她的长相。
她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几岁,和玛丽丝年纪相仿。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肉,但每一根线条都彰显着坚毅的美感。一切在她脸上都恰到好处,不管是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眸,还是那性感迷人的像微笑般上翘的嘴角。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那头浓密卷曲的红发,就算只是不加收拾地披在肩头,那种奔放旺盛的生命力还是从她慵懒的态度中钻了出来。
“讲完了?”
玛丽丝窘迫地眨眨眼:“讲完了。”
“你手上连本圣经都没有,算是哪门子救世军?还是直说你的目的吧。”
玛丽丝突然对面前的人产生了兴趣,她想和这位显然是“不义之人”的女子聊聊天,不仅仅是为了让她卸下防备,更是想去了解她的内心,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我的确不是什么义工,我叫玛丽丝·王,”她伸出手去,看贝赞特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便收回手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我很好奇,救世军的人经常会这样找上你们吗?”
“不会。我们这种人在救世军眼里就是无可救药的,他们只会去向那些虔诚的穷人讲道。虽然我们也很穷,但他们不会关心我们的死活。”
“那济贫院呢?为什么你不去这附近的兰贝斯济贫院?”
“如果我想过上罪犯的生活,辛苦劳作又只能喝馊掉的汤的话,这倒是个值得考虑的好建议。”
“噢,对不起,我不是很了解……”
“没必要道歉的。”她起身从食品柜——如果那个由破到快掉下来的旧木板搭成的玩意儿能起到食品柜的作用的话,我们姑且先这么称呼它——拿出一块饼来,掰了一半递给玛丽丝。
她踌躇地看着奈莉吃的很香的样子,也咬了一口。淡淡的酸味冲入她的鼻腔。看来名叫“变质”的懒虫已经在这块饼上安营扎寨了,只要它肯向前迈一步,这饼就彻底不能吃了。
“你要不要也坐下来?”贝赞特心满意足地把饼吃完,拍了拍床。见玛丽丝没有动弹,她皱起眉头,“你放心,我从来不在这张床上做什么交易。”
这直白露骨的话让玛丽丝红了脸。看见她这副样子,贝赞特讥笑一声,伸出脚勾住了旁边那张椅子踢给玛丽丝。
“我真不明白,像你这种有着纯洁信仰的体面人怎么会找上我。”
“难道你就没有信仰?”
“我当然有,只是和你们那种虚假伪善的信仰不同。哼,我见惯了那些爱寻欢作乐的男人,他们以为只要把几个臭钱送给教堂,再念上几句漂亮话,就会有天使跑下来把他们的灵魂接到天堂去?”
玛丽丝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其实要做到这个动作还是挺费劲的,因为紧身胸衣很牢固地贴着她的身体。
“但如果你也经常去教堂……”
“呸!去听那些更虚伪的教士讲一些他们自己都不信的东西?他们白天倒是光鲜亮丽,夜晚脱下法袍,不还是一样到这里来?完事了又要来苦口婆心地拯救我们的灵魂,自己倒是被自己感动得痛哭流涕!”她看见玛丽丝的脸色,没有再说下去,“好了,你费尽心思找到这里就是为了感化我?”
“不是……”到这个时候了,玛丽丝还是觉得挑明来意比较合适,“你认识艾玛·史密斯吗?”
“我从来都没见过她。”她的回答十分自然,玛丽丝不觉得她是在说谎,但她的神情中隐隐有一种厌恶的情绪,似乎这个名字勾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她是今年四月的时候被三个歹徒误伤身亡的,据一些比较可靠的消息说,被袭击后她一直念叨着贝赞特这个名字。”
“我叫玛利亚·奈莉,贝赞特这个姓我早就不用了。”
玛丽丝疑惑起来:“那伍德夫人怎么会知道你原来的姓?”
“她什么都知道。”
“那好吧,玛利亚小姐——”
“别叫我玛利亚,大家都喊我奈莉。”
玛丽丝刚想发问,奈莉却看出了她的想法,抢先说道:“就算叫玛利亚,我也只会是抹大拉的玛利亚。”
玛丽丝被这话怔住了,她极力观察着那美艳的双眼,想从中找到其他感情,却只看到嘲讽和不在乎。
这样僵持了快一分钟,玛丽丝把写着弗雷斯特夫人家地址的纸条拿出来。
“艾玛·史密斯的死很可能与开膛手杰克有关。如果你想起来任何线索,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我不识字。”奈莉干脆地说道。
玛丽丝便把地址念了出来。
“别费那个劲了。”奈莉嘴上这么说着,开门把玛丽丝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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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玛丽丝回到弗雷斯特夫人家,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也没仔细收拾就直奔卧室,像集会结束的阿开奥斯人那般思想着甜蜜的睡眠。睡前她久违地做了祷告,尔后便任凭柔软的被褥把她吞噬,希望梦乡能带领她远离现实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