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漫上来时,没人注意到两张被海浪卷走的卡片,一张写着“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ta”,另一张是“最想和ta去哪里”。答案早已写在八个人交握的手心里,随着浪花奔向更远的远方。
靛青色的雾气在栈桥栏杆上凝结成珠,凌晨四点的海风带着沁骨的凉意。八个人像叠在一起的汤圆,紧紧裹着从民宿顺来的珊瑚绒毯。安绮雯打了个喷嚏,周致远立刻把热可可塞进她手里,杯壁上还留着少年掌心的温度。
“最后一杯。”董晨阳晃了晃见底的葡萄酒瓶,玫红色发梢沾着晨露。陶文突然按住他手腕:“等等——”话音未落,海平面突然裂开一道鎏金。
刹那间天光乍破。
胡谣感觉杨珩的肩膀微微一颤。他举起的手机屏幕里,晨光正以惊人的速度晕染开来,黛紫、玫红、鎏金在云层间流淌,像打翻的调色盘。镜头微微下移:董晨阳毛茸茸的玫红色脑袋正一点一点往陶文肩上靠;王晓萱和乔子睿交握的双手在礁石上投出心形剪影;而胡谣自己的倒影,正清晰映在杨珩被霞光点亮的瞳孔里,像幅被珍藏多年的肖像画。
“咔嚓”。
快门声惊醒了打盹的周致远。
八个人的笑声惊起一群海鸥,洁白的羽翼掠过泛起金光的浪尖。
陶文突然仰头饮尽杯中残酒。玻璃杯坠入海浪的瞬间,他拽过董晨阳的衣领吻了上去。这个带着海盐与酒精气息的吻,比任何誓言都掷地有声。
两人交缠的发丝,远处正在升起的朝阳。
杨珩的手臂收紧。胡谣抬头时,发现他正用目光丈量她睫毛的长度,像在构思一幅精细的工笔画。霞光为他们镀上金边,而海浪将空酒瓶送回岸边,瓶身反射着八个年轻的身影——他们站在盛夏的起点,身后是正在苏醒的碧海蓝天。
第一缕晨光如鎏金的利剑刺破海平面时,六只手在潮湿的沙滩上叠成了金字塔。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水汽,将董晨阳玫红色的发丝吹成一面旗帜。他突然从沙滩跃起,抓起一根被海浪打磨得发亮的浮木,在湿润的沙地上划出“夏至盟约”四个狂草大字,每一笔都深深嵌入沙粒,像要镌刻进时光的肌理。
“每年今日,无论身在东京塔还是乞力马扎罗,”他的声音与海浪共振,在晨光中镀上金边,“都要回到这片经纬度。”陶文的瑞士军刀已经弹出最锋利的刀刃,在最近的玄武岩礁石上刻下八个人的名字缩写。刀尖与岩石碰撞迸出的火星,和远处初升的太阳一样耀眼。“不是时光胶囊,”他回过头,“是时光纹身。”
胡谣感觉杨珩的指尖穿过她的指缝,带着常年握画笔的薄茧。他们十指相扣按在未干的字迹上,掌纹与“盟约”二字重叠,像某种神秘的契约封印。王晓萱突然从背包里掏出八枚贝壳,每枚内壁都用荧光笔写着日期——从2025到2085,整整齐齐排成夏至日的年轮。
“违约的人要发红包?太便宜了。”周致远拄着拐杖在沙滩上划出深痕,“应该罚他给所有人画肖像,从二十岁画到八十岁。”安绮雯立刻补充:“还要用他当年最擅长的画风!”笑声惊起一群海鸥,它们的翅膀掠过正在上涨的潮水。
海浪突然涌来,沙地上的字迹如流沙般消散。但礁石上的刻痕在朝阳下闪烁如新,八个缩写字母相互缠绕,像少年们交织的命运线。八部手机同时举起,快门声此起彼伏。董晨阳的红发、陶文的银发、杨珩与胡谣交握的手,都被定格在取景框里——而背景中,被刻下的名字正静静凝视着这些记录者。
杨珩的呼吸扫过胡谣耳垂:“等我们八十岁,你还要穿这条蓝裙子。“他指的是她身上那件被海水打湿的连衣裙,此刻正泛着贝壳般的光泽。胡谣按下手机锁屏键,将晨光、海风和十八岁的承诺,统统封存在相册名为“∞”的文件夹里。
潮水退去时,八个人的影子被初升的太阳拉得很长,最终在礁石上的刻痕处交汇——那里,八个缩写字母正以莫比乌斯环的姿态,永远循环在夏至日的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