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教过的学生、学校的慰问团队、当地新闻台的记者,去了一波又一波,而江槐安只是终日站在一颗颗树下找那只撕心裂肺鸣叫的蝉。
直到终有一个时刻,整个城市的蝉突然哑然失声。父亲带回来消息,母亲已经病逝了。
江槐安仰着脸看着父亲,那张严峻的脸如江槐安读不懂的数学符号。他不会再为父亲毫无温情的脸难过,因此他没有哭,父亲也犯不着安慰。料理好母亲的后事,各人又继续生活,只是江槐安从此都不用再回家吃饭了。
他依旧很努力学习,也总有一天会开窍。他会明白,一是总体,三分之一是部分。但他们的家庭缺失了母亲的部分,就没有再谈总体的必要。
江槐安的叙述得冷静,林启羽的手在他掌心里却被捂得潮热,好似他所有心绪的起伏都汇聚于此。林启羽终是不愿把手抽回,安静地蜷缩,仿若柔软蚌肉里一粒珍珠。
“就是这样的。”江槐安看起来反倒有些自责,“对不起我又说了好多,我只是想说如果我记得我一定会那么告诉你,我想和你解释原因,但是话一说起来又没完没了,我总是这样……”
他有些泄气,面色懊恼。林启羽手指的指甲轻轻地在他掌心划了一道:“嘴巴不就是吃饭和说话的吗,你可以和我说。”
江槐安感觉被小猫爪挠了一下,低下头一看,突然发觉林启羽的手正被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胸膛里仿佛有千百只青蛙乱跳。手下意识地捏紧,心下更乱,千百只青蛙齐鸣,就在江槐安要把自己的手甩开之时——
——林启羽用力反握住了他的手。
江槐安呼吸停滞了一瞬,磕磕绊绊说不出一个字,看看手又看看林启羽的脸,他们掌心相对,仿佛脉搏也牵连着共跳动。江槐安心跳过载、每根血管都在欢欣雀跃,幸福得有点头晕目眩。
而带给他幸福的林启羽还在说:“江槐安,我们现在去看国槐吧。”
这一天江槐安有两件最开心的事。第一件是他和林启羽看了国槐,还顺路看了那株珍贵的龙脑樟。第二件是林启羽说,明年他们可以一起来看刺槐花。
刺槐花期短暂,江槐安决定明年临近花期时,要日日观察刺槐生长情况,在花开最盛时和林启羽同来。
他把这个约定画进画里。故事是一只蜜蜂和一朵槐花的往来,在最后他们互相约定明年一定要再相见。
评论区一片泪洒天涯,哭坟友情爱情亲情的都有,好不热闹。总之江槐安这一期又流量大爆。
林启羽看完安抚性地碰碰江槐安指尖。同时,他更加坚定了江槐安要多出门逛逛的想法。这不,既锻炼了身体,还给他灵感。
两人隔三差五相约同伴出行。虽美其名曰找灵感,但再响亮的名头有时也敌不过少年心性。
有一次他们去一个湿地公园,还没看几个景区,先坐了五回里面的十环过山车。第一次林启羽是抗拒,第二次林启羽已经理解,第三次林启羽开始接受,第四次第五次就是享受了。江槐安是提议坐过山车的人。无论那次他都满脸兴奋。风把他的头发都往后拨,看起来就像一只迎风狂奔的拉布拉多。
还有一次他们去水族馆,江槐安看到vr体验区挪不动步。林启羽无奈,只能由着他这一次。只是体验完江槐安依旧恋恋不舍,听着体验区里的动静,眼馋得不行,问,林启羽,我们可不可以再进去一次啊。
林启羽的回应是直接了当地又迈进体验区,后面跟着喜出望外的小尾巴。那天他们收获了体验区的纪念品和江槐安脑洞大开的“金龟子水下历险记”。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他们不再将外出的地点受限于看起来还很正经的场地——反正去哪里他们都控制不住玩乐一番。
只要和大自然有关的他们都高低尝尝咸淡,江槐安聪明的脑袋瓜都能发掘灵感,林启羽是这么觉得的。一开始是动植物博物馆、植物园和标本展;后来变成菜市场、农家乐和花鸟鱼虫市场;最后甚至是主题为重生之我是虫族的剧本杀、废弃宠物医院的密室逃脱。
现在,就连一步和昆虫有关的变异人电影重映,江槐安也敢邀请林启羽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