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两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少女的气势已经截然不同。
她这次是带着杀气来的!
楚澄飞身掀翻隔壁冒着热气的陶锅,滚烫的开水泼洒而出!
“啊!我的眼睛!”壮汉们捂脸哀号,瞬间失去战斗能力。
她却没有停止,眼神如冰,拎着锅朝着人脑门砸去,一时间白的、红得水花四溅。
原本窝在角落哀号的老二被这不要命的架势吓得不敢出声,瞪着眼睛,踢着腿朝后挪,裤|裆之下一阵湿润。
眼看着就要砸死人,楚澄的动作却倏然一顿。
白澈抿唇,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滚落,竖瞳颜色越发浅淡,像是一瓶黏稠的蜂蜜,勾缠着误食的昆虫被甜蜜溺死。
这不对!
千钧一发间楚澄手朝左偏,陶罐擦着壮汉的耳朵落下,在地上碎成几片,而她手下的人胸膛起伏,显然还活着。
楚澄扶膝喘气,她浑身裹满泥沙,胸前还留着大片喷洒出来的血迹,所有围观的人连连后退,左右环顾不敢和她目光接触。
“噗嗤……”
反噬的法力像是一双手,拧住白澈的心脏狠狠一捏,霎时间气血翻涌,又是一口热血。
原本人声鼎沸的大街落针可闻,只剩下白澈撕心裂肺的咳嗽。
楚澄沉默的从角落的包袱里摸出江景辞留下的瓷瓶,里面只有一颗乳黄色的药丸,她倒在掌心递出去。
白澈虚弱的抬眼,凑上去轻嗅,微凉的鼻尖从楚澄掌心蹭过,猫儿般透亮的瞳孔里全是好奇。
“是要给我的吗?”他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这药里的仙豆可是个好东西,服之可瞬间恢复元气、修复重伤,她居然舍得给自己?
“嗯。”楚澄不自在地缩手:“我不知真假,但据说可以救命。”
“好,我听姐姐的。”
白澈展颜,唇边笑意更深,浑圆的瞳孔里满是亮晶晶的信任,一瞬不移地看着楚澄,就着她的手掌把药丸舔进嘴里咽下。
濡湿的触感让楚澄后背发麻,本能地想抽手。
白澈却像只找到依靠的小兽,匍匐着蹭近,歪头与楚澄对视。
含笑的眼睛弯成月牙,勾起的唇角处藏着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原本挺立戒备的脊骨弯下,像是乖乖进食后甩着尾巴亟待主人抚摸的小宠。
楚澄蹙眉,起身后退,避开他那双过分勾人的眼睛。
“姐姐不管我了吗?”
楚澄离开的脚步微顿,少年依旧像小兽一样伏在地上,肩膀微塌,身后那条无形的尾巴也耷拉下来了。
“我怕他们醒了会找我麻烦。”
少年声音很轻,精致的眉眼覆上阴翳,脊背却渐渐挺了起来,像是不得不离开主人保护的脆弱小宠,强撑出一副外厉内荏的假面。
楚澄攥了一下裙角,转身挤出人群。
“这……一起扭送官府?”
众人不知所措的看着满地哀嚎的恶汉和柔弱的少年。
很快人群再次安静,只见楚澄拨开人群又挤了进来。
她看着地上强撑的少年叹了口气,任命地弯腰去搀扶他。
“谢谢姐姐。”
少年的声音很轻,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但满身的落寞一扫而空,亮晶晶的眼睛重新焕发生机,像是一只阴暗的蘑菇终于得见天光。
“自己站好。”
等他站好,楚澄表情冷漠地撒手。
她从左手袖袋里摸出原身最后的家当扔给惊魂未定的老丈。
老丈看着几粒碎银,热泪顺着崎岖的皱纹淌下:“谢谢,谢谢仙子,祝仙子此行得偿所愿!”
真善良。
白澈睨着楚澄冷漠的侧脸,唇角微勾,笑容却不达眼底。
他顺势泻力,理所应当地把大部分重量压在楚澄身上,并在楚澄看过来时无辜又可怜地缩了缩肩膀:“姐姐,我胸口疼。”
楚澄:“……”
一路走到传说中的蓬莱村。
“就是这里了,姐姐快去吧!”
少年望着前方仙气缭绕的大门,语气落寞。
“你不去吗?”
她记得那壮汉动手的时候说过,少年是妖修。
少年苦笑,猫眼低垂:“我血脉不纯,资质低劣,又没有引荐机缘,进不去的。”
楚澄顺着少年的手指看去,守门人手里拿着一方玉佩,色泽清润,样式简朴,赫然与楚澄怀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真好啊,姐姐有机缘呢。”
少年眼中露出真切的羡慕,随即又化作纯粹的祝福。
他努力扬起笑脸:“虽然舍不得姐姐,但……祝姐姐修炼顺利,我会想你的。”
他低头,长长的睫毛轻颤。
楚澄看着他落寞却强装坚强的样子,抿了下唇,感觉有点不对劲。
但这不对劲被守门人的催促打断,很快被她放下:“好,你也要多加锻炼。”
楚澄不再犹豫,紧握玉佩,大步向前。
她走了……
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
白澈茶气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被她毫不留恋的身影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