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钟黎一跃而起,穿衣露出头,心下有了对策,只待夜深人静。
晏不归睡觉总是背对钟黎,但每每睡熟就会转过来。今夜亦是如此,红烛未熄,薄纱幔帐随没关的窗轻轻摇曳。
大红喜被半搭着身,里衣松松垮垮几近大敞,紧实胸肌展露无遗,隐可见藏起的小巧红豆。
往上,几缕碎发散在精雕的锁骨。钟黎难得没起色心,他把视线落到眼睛。晏不归眼睛很好看,瞳仁有那么点点蓝,特别特别淡,非细观不能辨,可惜这会儿闭上了。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伸过去的手停在咫尺,神情温柔带笑。
小崽。
崽崽。
钟黎无声地唤:乖崽。
顶部薄纱被顶起,床上人影飘身床下,蹲床边小小声道:“似箭。”
似箭刚刚现身,钟黎就一把抱住了它,他没敢用跑的,只一个劲飘,怀抱似箭有些许吃力,以致好半晌还停留在原地。
好吧,他承认,不是有些许,是很吃力。钟黎松开似箭,到远离床的位置招招手。似箭不动,钟黎做出唇语:“过来。”
似箭转来转去,看看晏不归,瞧瞧钟黎,后来大概是想看看钟黎搞什么鬼,“歘”地过去了,飞老高,倾斜剑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弱灵。
钟黎仰颈实在太累,干脆蹲下身,示意似箭下来。似箭立在他身前,钟黎立马换了副仰慕且崇拜的表情,“主人那招拂晓好生厉害,似箭,你是不是也会?”
哼,似箭略微侧开身。如果它有形,此刻一定高昂头颅。
钟黎忍下笑意,撇撇嘴说:“你不是主人,肯定不会。”
似箭会,似箭为自证,出鞘凌空练起招式。破晓——
似箭高傲地顿了顿,似乎在叫钟黎看好。钟黎何止看好,他看得格外认真格外仔细,就是现在!
钟黎用力所有力气跃到剑前,只要剑穿身而过,他就成功了。
然,似箭一个急刹,刹住了。
钟黎看似箭,似箭看钟黎。电光火石间,识破诡计的似箭直奔晏不归。钟黎哪能放它离开,当下扑了过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它回去了,下次怎么骗得出来。
“咚——”
似箭栽到地上,钟黎趴在剑尖,两手紧抓剑身。
“好似箭......”钟黎压低的声音戛然而止。
床上,薄纱飘得起劲多了,薄纱中间,一双修长的手探出来,分开帐纱,冷眸睨向地面一灵一剑。
似箭委屈,它发出类似呜咽的剑鸣,钟黎讪讪爬起身。
晏不归调整下坐姿,不怒而威。似箭恨自己没嘴,情急下生智。但见剑鞘趴到床边,似箭飘在晏不归方才躺着的位置。
然后剑鞘去了旁边,它跟着去到那边。剑鞘倾倾身落到地上,它也落到地上。钟黎扶额苦笑,果然,似箭把剑招演示了一遍,剑鞘飞了过去。
似箭回到剑鞘,扑到晏不归怀里,抖动剑身委屈死了。
晏不归道:“他叫你你就去,活该。”
钟黎目送似箭归体,藏好手,等待训斥亦或拷问。但晏不归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没事人一样合上帐,躺下道:“还睡不睡?”
睡自然要睡,心虚的钟某人拉过被盖个严严实实,贴墙阖目,背后一双眼如有实质,盯得他头皮发麻。
要是到现在还没觉察出不对劲,晏不归可以投胎重生了。他自问:念吗?知道自己是念,所以才忽悠似箭杀了他。
谁的念?这个本该深思的问题,晏不归却觉得不重要。不管谁的,他一定很在乎他,非要说一个,梦中人。
一来都和玉佩有关,二来抚上皮肤的感觉,细思,堪称一模一样。
晏不归望着鼓起的被,为什么会成为佩灵?枕边玉佩尚在,他不禁去想,钟不离的主人为什么留下他?是不要了还是死了?
钟不离拥有他的记忆,瞒着,另有隐情?亦或不想让他难过?不然干嘛生出这么个东西呢?就为告诉他,他在乎他吗?在乎到念要来找到他、陪伴他。
被里的蛹往里去了去,晏不归顿时来了股无名火,满嘴谎言,谎言表面破绽百出,实则无处下手,真真假假于一堆,根本无从分辨。
可恨。